月球动力区的那些能源管道被烧得一塌糊涂,有的地方已经裸露了管道的内壁,在最后的时刻,是月球出色的自我保护系统及时启动,关闭了放射性能源的输送。
不然现在的月球里将是一座放射性物质肆虐的地狱。它们被牢牢地囚禁在镍钨合金制成的密闭性球体里左冲右突,肆意改变月球里每一个生命体的基因构成,让他们一个个面目全非。
李文现在能做的称不上修复,因为以他们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让它们复原如初。
首先他们没有矿产资源来提取到需要的金属,地球上有的是,但是他们离开了。其次他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华生在地球上。第三他们没有一位天才的首领把所有的一切都替他们设计好,耶律周生在地球上。
月球里也有一位大首领,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拨动天平上。他不动脑子,只动手指。
想到此,李文苦笑,现在连他也不得不学着去动手指了。一边是辛吉斯,一边是莉莉斯,两个女孩子身后竟然代表着不同的权力和利益。
他不再去想这些令人头痛的事情,集中精力想他的正事。这些管道也许100年也修不好,但它们在一天天的变坏。失去了那层薄薄保护膜,即使是质地最为坚硬的金属也不能抵挡腐蚀的作用。腐蚀是一种气氛和氛围,它不是一只迎面打来的拳头。
经过几天几夜的苦苦思索后,他痛苦地决定采取最古老的方案:隔离和堵截。
这是一次月球历史上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撤退。工程人员们从几个管道损坏最严重的仓室里撤离出来,厚重的铅制密封大门关闭了,他们卸下了厚重的防辐射服、头盔,脸上没有凯旋的喜悦。
这是永久性的关闭,月球动力区里最重要的部分宣布瘫痪。除非是地球上来人帮助他们,这些月球人只能呆在这里掐着手指头,从500年开始倒计时。因为他们连回到地球的能力都没有了。
对于李文部长的做法,阿尔奇几乎连一句话的苛责也没有,因为他大概都不能准确地说出李文这样做的后果。他关心的不是那扇铅制大门的后边此刻是什么状况,他关心的是李文到底更倾向于辛吉斯,还是莉莉斯。
阿尔奇首领说,“莉莉斯是不错的,她能让你我、艾布尔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他想试探一下自己的这句话在李文那里到底有多大的份量。
欧族大老也试探性地问李文,“我听说我的侄女对李部长很有好感,她居然遗传了我们家族优越的洞察力……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青年……好好干吧,小伙子。”于是李文知道他干得好与不好都在辛吉斯的身上。
这件感情方面的事情似乎出现了停滞,辛吉斯和莉莉斯两个人都有高人指点似的,她们谁都不再往前迈一步。而李文也终于给出了他的答案:他暂时不会考虑个人的问题。
而艾布尔与玛利的进展却是突飞猛进,按着他目前的职位,即使在月球里再一次启动了古老的限制婚姻制度,他也是够资格随时提出结婚的。他向月球大老层面提出了申请,很快得到了同意。
他的手下紧急行动起来,在月球的中心广场上布置了一座辉煌的舞台,各种声、光、电组合的烘托喜庆气氛的措施都上了。
他们还特意设计了一条曲折回环的通廊,要让新郎、新娘在乐曲最高潮的时候相拥着走出来。
艾布尔婚礼的时候所有的月球大老们都出席了,现在人们需要花团锦簇的氛围,各个广场上的灯光破例全部开放,人们在外边活动的时间也延长了两个小时。
对此普通的居民们都是理解的,地球已经不存在,而他们这些幸存者却这样的奢侈。月球车也短暂地开放,不同花区的人们久别重逢。安托万夫斯基的夫人带了一儿一女也出现在人群里。
这是阿尔奇大首领的重大疏忽,因为有一个重磅的消息在人群中不胫而走:地球好好的。人们的手持设备里疯传着几张简单却真实的图片,那是从月球观测塔台上直接截图下来的,图片的角落上标注有精确到秒的日期和时间。
地球在图片中栩栩如生,五彩斑斓。转动的、流动的、浮动的、摆动的、跑动的、跳动的,一起在小小的图片里看得出来。
月球里也在动——骚动。
本来还让有些悲壮情绪的人群在各个花区里骚动起来,因为图片显示,仅仅在两个小时之前,地球还好好的。而大首领却早就通知他们地球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们本来把那些遗留在地球上不能及时返回月球的亲人寄存在了心底,现在发现他们极有可能正在地球上快乐的生活。
虽然没有自动传送的食物,但是那里有自动生长的食物。虽然没有恒定的室温,但是那里有真正的阳光。虽然没有高速的车辆,但是那里有自由。
人们再也不管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他们相互转告着,一起拥向了月球副首领的婚礼现场,月球里所有的头面人物都在那里,他们要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当阿尔奇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人们已经潮水一样地涌来,武保部紧急出动的全副武装的职员们在人潮中被淹没了。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动用了负原子警棍,但是忘记了人们与他们挤在一起,彼此接触。
几位大老从后门出去,匆匆跳上月球车离开,返回他们的办公室。艾布尔十分爱她的新婚妻子,看到她吓得花容失色,艾布尔安慰说,你在这里躲一躲,我一会就来。
他把玛利安置在那条通廊的拐角处,然后跑了出去。
安托万夫斯基是目前月球里少有的几个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之一。月球观测塔站上那些只须要低级电量便能驱动的、各种观测距离的射电望远镜,仍然能够自如地观察月球周边的事物。
他看到地球安然无恙,除了正对着他们的塔里木海变得干涸之外,他发现从高原上延伸出来一条黑色的带子,呈一个大大的“几”字型。他把镜头拉近、再拉近,发现了它里面像血液一样流动不息的河水。
他还有能力把目光拉得再近,看到地面上一个个辛苦劳作着的身影,他看到在那条大河的臂弯里有一只小小的部落,不足100人,由于是由上往下看,安托万夫斯基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在部落的中央位置上有一座土台子,有个人坐在上边。他面朝着北极的方向,身边八个方位上画着一些简单的符号。能看到他的头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修剪,他是盘膝而坐,膝头放置了一把琴。
有人在大河边撒网捕鱼,有人在采摘果实。他看得很贪婪,并不知道自己让妻子严守秘密的话让她一时激动就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