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餐食尽,他才轻描淡写地指着其中甜品中的蜜枣,表示赏赐制作那蜜枣的厨子。
月浅宁瞥了一眼盘中的蜜枣,蜜枣她也有吃,味道上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然而据她所知,那蜜枣是南平出产的,那地方今年遭遇山崩,道路堵塞,大量的采收的蜜枣都没有出路,堆积成山,龙飒竔此举,是要借着赞赏蜜枣,传一个皇上喜爱南平蜜枣的消息到民间,促进南平蜜枣的贩卖。
吃一顿饭,尚且如此严禁。
一餐食尽,月浅宁拿过手帕擦了擦嘴角,看向龙飒竔的眼神,已然多了几分敬意。
然而,夜色已暗。
看着一旁的龙飒竔,却丝毫都没有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
吃过晚餐,月浅宁和龙飒竔二人在月浅宁的药房中走动着。
说是散步,然而月浅宁却完全是被龙飒竔所带着走。原本跟随着龙飒竔的况世良被龙飒竔支使去了御书房为他整理卷宗,而月浅宁向来都没有让婢女跟随身侧的习惯,药房之中,便只剩下了他二人。
在龙飒竔的示意之下,前些日子,月浅宁的宫殿里头来了一大队的工匠,敲敲打打,为月浅宁的宫殿着实修缮了一番。其中重点关照的,就有这一个月浅宁的药房。
药房的空间并不大,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用药的工具一应俱全,一些常有的药材也都储备完全了。药房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苦涩而好闻。
龙飒竔把玩着案台之上月浅宁磨到一半的药渣,捻起一小撮,“这是什么?”
“五毒散。”月浅宁缓缓回答,走近了,也随之捻起一小撮,摊在手掌之上,将那药渣搓开,露出里头依稀可以分辨的几种不同的药材。
“毒药?”龙飒竔挑眉问道,看着她掌心之中的药材,性质颇浓。
“不,解药。”月浅宁缓缓说道,看着掌心之中的药材,眼中的是专注和认真,她喜爱药材,喜爱医术,这是一直以来的执着和追求,而并不仅仅只是她的一项技能,“五毒,即为春,泻,迷,疯,颠。五毒散,是专门应对这五毒的特效解药。”
她说着,口吻之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得意和喜悦,“这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针对大多数常见的五毒,都可以解除。”
看着面前月浅宁专注的神情,龙飒竔的嘴角微勾,不禁开口问道,“天下的技艺那么地多。”
“有人绣花,有人弹琴,有人写诗。”他说着,看向她,欲言又止。
天下的技艺那么多,你为何独独爱上了医书?
月浅宁垂下眼眸,看着那药材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好像是在看药材,但是又好像是在看着什么更远的地方。
她还是很讨厌龙飒竔,然而长久地相处下来,也并不是那么地抗拒他。思绪渐渐飘忽到了从前,想到了当年的那一些事情,情绪低沉下来,她不禁打开了话夹子。
“在我七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她缓缓说道,思绪渐渐飘忽回到从前。月浅宁是医药世家月仲秋的长女,从小就肩负着继承月家医院的压力。她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月仲秋是一个痴情于医术的狂人,在她母亲离开之后,把所有的期望压在了年幼的月浅宁身上,即便她还是一个孩子,就早早的压迫着她成日禁锢于药房,并且对她极其严苛。
高压之下的月浅宁,又早早失去了母亲,得到的严酷远远多过得到的宠爱。七岁的那年的生日,在父亲再次忘记她的生日而只顾着压迫她看医书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跑到了大街上,想要离家出走。
她想,年幼的她,一定很狼狈,再加上那是她期待已久的生日。
这样的她,被那个落魄的老中医遇见了。
“你相信魔法吗?”她还记得那个老中医是这样说的,“药材里面有魔法的喔。”
那个老中医想必是认得她的,或者,有着和她一样的命运。出生于医药世家,身上的担子非比寻常,然而生活便是这样,如果不能逃避,只能够接受它。
那一个夜晚,老中医用中药为她展示了各种各样的“魔法”。
通过不同药剂的混合,可以让坏人晕眩,可以让调皮的熊孩子发不出声音,可以让爱欺负人的痞子浑身发痒,还可以,让命悬一线的可怜人重新恢复生命。
从那一天,她便爱上了医术。
而她的造化,她的能力,又是老中医和她的父亲所没有猜到的。她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医院,事实上,她的医书造诣远远超过了父亲,她将中医院卖掉,四处叱咤,作为专门的中医研究者四处游走的,成为了人们闻风丧胆的中医界女魔头。
然而,她的神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扭向了一个奇怪的结局。
自己的穿越,让自己在现代的造诣被全部洗牌,而现在,自己却在这儿,担任着皇后的职位。
造化弄人。
然而那又如何?
月浅宁眯起眼,她可是中医界女魔头,在哪里都能够称王称霸的人物,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只要手上又药材,她又有何所畏惧呢?
身侧的龙飒竔还在注视着她,“七岁那年,我遇见了一个老大夫。受了他的影响,开始研习医术,一直到现在。”她轻描淡写地说道,省略掉了其中的一大堆细节。
看着月浅宁专注的神情,龙飒竔有些微的动容。
即便她还是那样的丑陋,然而周身的气质,却已经远远不同。
这个女人,让她很感兴趣。
夜色已经深了。
“皇上,夜深了。”将药材放回案台,月浅宁抬眼看向他。
换言之,这是再一次的送客。
龙飒竔挑挑眉,不置可否,“是啊,夜已经深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却有着另一番意味。
月浅宁这才意识到他的意图,凝眉看向他,腰背也随之挺直了。
看着面前月浅宁警惕的摸样,龙飒竔不觉觉得有些好笑,“你是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