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宫廷深处的禅房,外面看起来更像是一座荒废许久的宫殿,殿门微微开着,里面外围荒草丛生,龙苏烟提着灯笼,一步一步走过去,虽然这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龙苏烟却很大胆地走了过去,因为在这宫里,再可怕的事都可以变得稀松平常。见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推开院门走进去看了看,刚才自己在外面看到的荒草丛生不过是一番假象罢了,这庭院荒草包围的里面种满了蔬菜瓜果,五彩斑斓,景象如田间洼地一般。
龙苏烟绕过那些瓜株,向里面那间有微弱烛光的房间走去,“咯吱”一声,轻轻推开门,听见了内室隐隐约约敲木鱼的声音。一位端庄典雅的背影浮现在视线里面,“咣,咣,咣,咣”一下一下,根本没有管任何人,好像天崩地裂都不能阻止她潜心向佛。
龙苏烟不由得佩服她的定力。
没想到自己久居后宫,竟然不知道后宫还有这等宁静的地方。
“小女子特来拜见凌贵老太妃。”龙苏烟称她为老太妃,是因为她是神宗的贵妃,如今顾世凌尊亢寒夕为先帝,凌语熙在凌王孙被处死之后,就被顾世凌关押在冷宫,她被尊为太妃同样,亢明峥就是祖帝,他的贵妃自然是老太妃了。
木鱼不再响起,老太妃放下了木槌,转过身来,一身素雅,真是一副潜心礼佛的样子。头微微一低,那只串有佛珠的手也垂了下来:“阿弥陀佛,施主夜半乘风而来,先不要离去,陪本座说说话。”
龙苏烟知道她的身份,只是碍于凌王孙,一直不肯与她多有来往。此刻拜见她也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
“小女子更深露重散心而来,并不曾想打扰了老太妃清修,实在抱歉。”
“姑娘不必如此过意不去,你散心至此处,佛语有谓是缘,我们不必悖逆行事。”老太妃谈吐依旧不凡,宽爱而仁慈。边说着,还边给龙苏烟泡着自己在竹林里摘的竹心制作成的竹叶青茶。
一片片幽香传来,龙苏烟觉得自己的鼻子都不够用了。没想到这老太妃的别样礼佛,还真是做到了天人合一之境。
“姑娘尝尝看。”老太妃给她斟了一杯,青龙瓷钵体般的小茶杯,龙苏烟只轻轻沾了一点。
“太妃宝刀未老,沏茶味道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皇上以前说您的茶艺,堪为后宫之最。”龙苏烟觉得竹叶青是一种很难烹煮的茶,却也被她泼的如此好喝,不禁佩服。
“先帝走后,我就来到了此处,红尘中也再无牵绊,只要皇帝和你好好治理江山,我只要为你们和江山祈福,就足够了。”老太妃缓缓道来,龙苏烟倒是有点不能说明今晚的来意了。
龙苏烟看着她的脸,不禁又想起了以前的郁太妃,凌语熙,凌王孙,凌玖歌,这些亡魂从来就没有离去,龙苏烟忽然觉得待在这里,有些压抑,告辞以后出门而去。
“如琅,出来吧!”龙苏烟刚出院门,轻轻叫了一声。
“大人有什么发现?”如琅是个不可多得的明白人,龙苏烟从来都不用和他费劲说话。
“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只能把他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龙苏烟本来是想给权隐找个好去处,只不过,虽然这里很好,但老贵太妃只是不愿理俗事,再说自己曾经灭了她的家族,实在不愿给她多添乱。
“大人决定就好。”
说着,两个人只管拿着灯,一路回去。
之后的这一天格外漫长,龙苏烟睡的特别晚,第二天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龙苏烟打着哈欠问如袖:“早朝都下了吧?”
龙苏烟如琅脸上也有些疲惫的神色在其中,昨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夜,他也累了。
如袖打来洗脸水,边放边回答:“巳时初刻了!”
龙苏烟没有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而且睡的那么安稳,她躺的有点久,腿都感觉不像是自己的。
如袖看到龙苏烟脸色有点苍白,而且看她醒来了却没有下床,有些心下明白,当即跑出去往御医院的方向去。
御医院此刻匆匆忙忙,安亦海此刻正翻看着医书,为了能来到这里,他夜以继日地学习着,只是为了想保护该保护的她。
“有哪个太医闲着,跟我去凤璃殿给皇后娘娘看看。”如袖气喘吁吁地跑到御医院,像下圣旨一样地吩咐。
众人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没有言语,半天,如袖着急了,正值此时,安亦海慢吞吞地说了一声:“我去。”
如袖吩咐随性的小太监:“快去拿上安大夫的药匣子,我们走。皇后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御医院就等着伏尸千里吧!”
等他们到达凤璃殿,已经是巳时末刻了。
如袖看见龙苏烟并未下床,就知道这趟路她算是去对了。“大人,安大夫来给您瞧病了。”
“请上来吧!”龙苏烟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病如此严重,就没有反对赶他回去。
安亦海上前几步,旁边的如琅看着他,心中波涛汹涌,脸上却无一点神色异常。
“娘娘,请伸出您的手,微臣要为您把脉了。”
龙苏烟自从上次警告过他,他不听之后,也就不再管他,不过念在他是天山的人,是黎哥亚派来的,就乖乖把手伸了出去。
权隐在龙苏烟的手上搭了一块白色方巾,上面绣了一朵夕米花,安亦海认出来那是他曾经送给她的巾子,而且是她闲来无事绣的花。
安亦海诊完一只手,“娘娘,请伸出另外一只手。”
龙苏烟又交出另外一只手,安亦海仔细地诊着,只是,内心不禁在想:她的身体,竟然已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