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棕黑色的骏马在林间奔驰,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四蹄翻腾,折叠成无数幻影,好像不沾地似的。马上的少年放肆地扔开缰绳,张开双臂,一头黑发在风中恣意飘扬。躲在树后偷看的少女,一个个红了双颊。见少年望来,忙躲到树后,只余一角浅粉色的衣裙拖曳在外。
少年勒紧缰绳,马儿一个急刹,吁,高高跃起,稳稳落下。少年熟稔地拍了拍马儿的头,翻身下马。牵动缰绳,马儿赖在原地不肯走。
少年无奈地叹口气,凑到马儿的脑袋边上。“小呆,我们先回去休息下好不好?”
马儿耷拉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少年默默走到边上,举起一束鲜嫩的青草,在马儿的鼻尖略过,然后放入了马槽中。再次牵起缰绳,马儿配合地走到了马厩之中,闭眼享受马槽里的鲜草。
马儿在食槽里拱了两下,不一会儿,鲜草便被啃得一干二净,空余积年干草。马儿不满意地扭动身子,水润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林夕。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刚刚学会骑马的林夕,而那匹马则是林夕的爱骑。一身棕黑发亮的短皮毛,头面平直,四肢修长,颧骨大大地向前伸着,是边塞有名的阿哈尔捷金马。据说,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可惜,这匹马委实有负它先辈的名声。虽然跑得挺快,耐力还挺足,整天精神充沛不愿回马厩待着,可战马最适合吃的干草不乐意吃,鲜草还专挑叶子多的、汁儿足的,靠近草根的。脾气还暴躁,不知摔了几位护军。这些就算了,良驹有些脾性也是可以理解的。最难以容忍的是,这匹马居然有性格缺陷,胆子小。一看见战场上硝烟弥漫,腿肚子就发颤,怎么拖也不肯再向前一步。所以,都成年了还没人领走,可毕竟是阿哈尔捷金马,就这样一直剩在马厩里。
马儿见林夕一直不理睬它,伸长头颅在林夕的颈窝里蹭了蹭,然后老老实实缩回脑袋,呆萌地盯着林夕看,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真是个小呆子。”嘴上这么说,手却已伸到旁边的木桶里,又给马儿加了一把青菜,揉了揉它硕大的脑袋。
少女的心都快融化在林夕温柔的笑容里了,终于下定决心,拎起裙边,跑向林夕。
“林夕。”看着林夕缓缓转过身,王梦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脸那样的烫,心跳得那样快,本来有满腹的话想要向他诉说,如今却什么也说不出,看着他身后的马,一时福至心灵,“你的马养的真好。”
马厩里一排的马,毛色各异,个头却都差不多,唯独最边上的小呆比其他马足足肥了一圈。感受到林夕不悦的目光,小呆赶紧吞下了最后几根草,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向林夕。
在美丽的姑娘面前需要保持良好的形象。林夕谦虚地说:“一般,一般。”
这姑娘是谁?她好像认识我。“你今儿个怎么过来了?”林夕真诚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我去树林里采草药,看见你在这儿,顺便就过来了。”姑娘羞涩地应道,看来林夕还是记得自己的。
尴尬的沉默。林夕看了眼小姑娘空空的篮子,顶着姑娘炙热的目光,再次开口:“你住在这附近吗?”
“恩。”小姑娘低声应道,手指向不远处的房屋,“我家就在那个村子里。”
又再次陷入了沉默。林夕摸了摸小呆的脑袋,思忖着再说点什么…
“林夕!”
小姑娘埋怨地看向跑过来的小石头,又是他!前些日子就一直跟在林夕身后,弄得自己每次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又不好意思来找林夕说说话。今日好不容易看见林夕落了单,犹豫到刚刚,才鼓足勇气跑过来。没想到,才说了这么几句,他又出现了。
“林夕,上次我送的,那个,怎么样?”有旁的男人在侧,王梦的脸更烫了,羞低着头不敢看林夕,话也说得含含糊糊。
“不错啊。”林夕毫不犹豫地应道,见女孩听了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又笑道,“再来一份!”
果然,王梦呆愣了一瞬,羞涩地跑开了。
“林夕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啊?”小石头不解地望向少女的背影,林夕哥哥什么时候和一个姑娘这么熟稔了?
“不知道。”
“那她给你送了什么啊?”
“不清楚。”
小石头彻底糊涂了。“那你怎么跟她一副这么熟的样子?”
林夕不在意地笑了笑,用刚刚摸完小呆的手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下回教你。”忽然想起什么,问,“小石头,你有正式的名字吗?”
小石头的眸光一下子暗沉了下去。“没有。在家的时候,父母喊我小石头,后来来了军营,他们又叫我小马奴。”
林夕略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闻言,小石头立马点了点头,激动地看着林夕。
“你父亲姓什么?”林夕问。
“我不知道。”小石头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那叫苏霖好不好?天降霖雨的霖。”林夕笑着说道,心头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割痛,霖儿,辉霖…
“苏霖。”小石头默默念了两遍,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林夕哥哥,这个名字真好听!”
苏霖,苏霖,自己也是有名字有身份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