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崇明宫今夜的灯火皆已燃明,可还有什么吩咐?”掌灯人恭敬地说道。她迟缓了片刻后,低头看着掌灯人:“是么?可是本宫总觉得还是好暗好暗,拂南,那里也燃明了么?”
“回贵妃娘娘,那地方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就不曾有灯亮过,从始至终一直就是黑漆漆的。”掌灯人低声说道,不曾抬起头来。
她披着一件狐裘,将狐裘又紧紧的裹了裹,她轻挪脚步走到桌前,手指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目光落在不远处案上摆放的一颗夜明珠上,随后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拂南,你说本宫当真狠心么,那么多的人明里暗里的说我心肠歹毒,可拂南你说,我真的有那么狠心么?”
拂南依旧垂着脸,恭敬道:“娘娘自己是有自己苦衷的,奈何那些人从不明白,有句话说得好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娘娘心中不必自责。”拂南话音刚落,面前的人莞尔一笑,拖着浅玉色的裙裾从拂南身旁走过,头上的步摇轻撞发出玲玲的轻翠声响:“你说得对,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本无心,却是他们有意,到头来,狠心的却是本宫,罢了······罢了······这些年来,本宫放弃了太多的东西,放弃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坐在贵妃椅上,点了一盏烛火放在自己面前,从架子上拿起一本书粗略的翻看着,
“拂南,你下去吧。”她打发了拂南后,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或是沉思或是失笑或是流泪,人生的大喜大悲仿佛在她这里好似走马观花一笔演过。她一一取下头上的珠钗玉饰,一头瀑丝垂下,里面还掺着几缕泛白混黑的丝发。她仰着头,泪水被困在眼睛里,她不想再哭了,在别人眼里,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倾懿贵妃,在黑暗中,她不过是一个触景生情的弱女子。
冷风入夜,卷起一阵冷夜香,宫灯清明,惹得飞蛾忘生来。
寂静的夜是冷的,目光变的有些模糊,她坐直了身子,单手支着脑袋。
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脚步匆忙的回响在空寂的殿中,她穿过层层青玉色的鲛纱帷帐,一层一层越来越深。不觉间深处一片青玉挽烟之中,她卷起面前的帷帐,目光变得温润,手指一下一下轻抚着面前架起的一件婚服,通体的红色,拖尾七尺,整整齐齐的垂落叠放,正中间镶嵌的红宝石透过一点光色便显得熠熠生辉,这是她的婚服,没有任何华丽的服饰,单纯的红色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简单着并不俗气。
她的婚服,独一无二的······
她痴痴的笑了几声,闭上眼睛,脑海浮现出一幕幕的往事,从她初入宫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忆着,回忆着她被书写人册的传奇。
红颜迟暮,月隐清辉冷自殇,终是华衣难覆,人世沉浸的岁月飘飘渺渺爱恨交织在一起,她仿佛都尝遍了,明白了其中的愉悦与伤痛,若是当真能够重来一次·······
乾明十二年农历二月十八,天空明朗的好似一汪清水,远远地还浮动着几朵淡淡的云絮,整个皇城被笼罩着分外明透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