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的天气,热的令人发晕,即便是在茂密的丛林中也依旧闷热难耐。
逃下界已经一个月了,杨觉远几乎无所事事,整日里趴在林荫下避暑,要不就是到水洼里泡澡,饿了吃点野菜野果,渴了喝点池洼脏水,成了绝对的素食主义者。
倒不是没有荤腥,只是过于血腥他看着恶心,其他妖怪兴高采烈的分食血食时他都会躲得远远的,虽然无法阻止,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所谓血食,便是人类。
妖怪对人类血肉的兴趣可比其他兽类的大得多,有时为了一块人肉会大打出手,打的你死我活也不肯放弃,想来小说故事中妖怪吃人并不是无的放矢的。
可能是人类灵魂的缘故,看着一群动物一口口的撕扯,杨觉远总是难以接受。
虽然被捉到这早就已经死了,没看见活生生的人,但那也是他无法释怀的。
他知道自己与这些妖怪很难交流,人类的思维模式与野兽的思维模式差别太大,即便已经都是启了灵智的妖兽,可依旧还是兽类的思维方式。
正像老白狐所说的,只有达到化形境成为大妖才会彻底的脱去兽类的束缚,现在的他们依旧是野兽,而且比没有启灵的野兽更野兽,因为他们拥有了更大的智慧。
老白狐也是素食者,据他说他们这一脉从来都不吃血食,却没有说他们这一脉是个什么脉。
当然除了老白狐还有杂毛和白犀牛。
杂毛是因为知道老白狐不吃他便也不吃,在他的心目中,老白狐做的都是对的,他都要照着学。
而白犀牛却是因为曾经有一个牛类的大妖告诉他,想修行就要禁了血食,所以自那以后他便禁了荤腥,没吃过一口肉,没饮过一口血,他想修行,他想成为那个同类一般的大妖,那样他就不会被捉,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难。
一百多的妖怪却有四只这样的另类,虽然理由原因不同,却都受到其他妖怪的排挤与歧视,妖怪不吃肉不吃人那还叫什么妖怪?
“小老虎!醒醒!”有些尖锐却压得很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已经昏沉欲睡的杨觉远叫醒。
他没有睁眼,他不用睁眼,因为所有妖怪里只有杂毛大老鼠才会有这种尖声尖气的声音,尽管他已经压得很低,但却还是很好辨识。
翻了个身,有些不耐的说道:“别叫我小老虎了,我叫杨觉远!”
“行行行!杨觉远,叫你杨觉远,那你赶紧醒醒!有大事啦!”杂毛似乎很着急,没有像从前那样逗闹、取笑,而是连声答应,还不住的推他。
杨觉远有些莫名,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因为睡觉而有些僵硬的脸,“出什么大事了?弄得像火烧屁股似的。”
“是有些家伙不想活了,找死去了!”老白狐自不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高大壮硕的白犀牛。
杨觉远一愣,“不想活了?找死?”看了看老白狐,又看了看大犀牛,最后落在杂毛脸上,连眨了两下眼静,满是不解。
“是那帮家伙打听到四十里外有个小城,里面有上万普通人类,这些日子血食又非常少,所以他们去攻占那个小城去了”杂毛抬手向远处指了指说道。
杨觉远一阵头大,这帮家伙脑袋进水了?又或是启灵时被雷劈到了?这才刚刚逃出[劳罚场],说不定现在天兵正到处捉拿呢,躲都躲不及,怎么能组团去寻血食,还去攻打人类城池?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蠢都蠢到家了!
当下已无他法,一百来号妖怪除了他们四个全去了,而且是一路狂吼乱叫去的,生怕外界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现在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四妖一商量,次定此地绝不能再呆,这帮二百五这么一闹,谁都会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再不走定然会有危险,可讨论到具体去哪却没了主意。
杨觉远根本就是穿越来的,对哪都没有归属感,到哪都一样,所以没发表意见。
白犀牛想去自己当年呆过的草原,希望能再次遇到那个同类大妖,期望拜到他的门下,学习修行之法。
杂毛却只跟着老白狐,言说他去哪我去哪。
老白狐想了想,对着大犀牛道:“那就去我的老家吧,正好路过草原,其间好结伴。
“您老的家乡在哪啊?”杨觉远顺嘴问了一句,心想着狐狸窝漫山狐狸的景象,更是想到了‘狐狸精’三个字,不由得一个激灵,暗道还是别碰到狐狸精的好。
老白狐笑了笑,抬头望着遮目的密布枝杈,似有感怀的说道:“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迈步向林外走去。
杨觉远望着他的瘦小背影,嘀咕道:“碰到就碰到,大不了只碰公狐狸,不看母狐狸。”
地仙界,罗云山,紫云阁。
“什么?全歼?”陈百强瞪着环眼,吹着胡子,满脸的不相信。
这才过去几个时辰?逃掉的妖怪便全部找到并杀掉了!自己这个远房挂拐表侄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工作效率?难道是之前自己看走眼了?
“是的,全歼,最后连他们藏身地都找了,一个活口没剩下。”陈正恩跪在地上,老脸上挂着遮不住的兴奋,心底感谢诸天神佛保佑自己过了这个难关,更感谢那帮蠢到了极点的妖怪,居然敢去攻打凡人的城池!就那刚刚启灵的水平与寻常野兽有什么区别?莫说城里还有几个散仙,即便全是凡人,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好!此事你做的非常好”陈百强连说四个好字,方脸上堆满了笑容,用手缕了缕鄂下的墨髯,对着陈正恩不住的点头。
陈正恩不住赔笑,可片刻后却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迟疑。
陈百强见状收敛了笑容,“怎么?还有什么隐患?”
“是的叔叔!”陈正恩组织了一下思绪道:“这次被群妖攻打的城池里有两个散仙,小侄修为身份都不高,没有权利让他们不提及此事,怕是日后…………”说完,偷偷抬头看向陈百强。
“哈哈哈……这你就放心吧!耀文、耀武两兄弟和我是老熟人,曾受过罗云仙大人的指点,此事定然不会到处乱说的!”陈百强闻言哈哈大笑,最后自桌下拿出一张红色绸布,“这是你的军籍调令,拿着吧!”
陈正恩一愣,调令?要把自己调走?刚刚站起的身体‘噗通’再次跪下,以头触地大声哭诉道:“叔叔莫要赶我走,小侄做错了什么请您责罚!”
做错了什么?当然不知道?平日肉山酒海的哪有时间想自己哪里做错了,只是不愿离开这个八竿子达不到的亲戚罢了,陈正恩很了解自己,离开陈百强自己啥也不是,给人提鞋都没人愿意用。所以一直以来对这个远房挂拐叔叔极尽奉承之能,无时无刻不在溜须拍马,就是怕被他一脚踢开,如今看到他拿出了调令,心底一下子从刚刚的云头掉到了深渊。只有磕头苦求一条路可走了。
陈百强一见他这副摸样,顿时不知是气还是笑,将红绸调令扔到他身上道:“怎么不愿随我去天河?”
“啊?天河军?”陈正恩一愣,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看向陈百强。
“嗯!不愿去就留下吧,我和下面打个招呼,也应该没什么事的!”
“不!叔叔,我去,您去哪我就去哪!哪怕刀山火海,小侄也要伴着叔叔闯一闯!”陈正恩立刻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一副正气凌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