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
许凉歌说到一半，想要解释什么，却怎么说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突然松开握紧很久的手，拉拢下嘴角，那张灵动的小脸此刻变得极其难看，她看着对方，那是种对世间再无渴望的眼神，“小姐，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走便是了，这样老爷也就没有危险了。”
素衣只感觉头脑混沌，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撞到一名男子的胸口。
那是个温暖的怀抱，充斥着温润的气息，让她不禁心生眷恋，这是个让素衣无比熟悉的人。
“……师傅？”
女子看着意外到来的人，有些吃惊的叫着，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尽然有种双眼发酸的感觉。
燕别熟悉的摸了摸对方的头，墨澈眼眸里的笑意仿佛带着春风，“怎么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素衣摇摇头，然后问道：“师傅，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凉歌原本坐在椅子上，听见二人的对话后，也起身走到他们的旁边，望着那张平凡普通的脸，她紧闭双唇不语。
“我来这里找凉歌，过几天我要去其他地方，不能教你了。”燕别的砂纸般磨地的喑哑音色响在这片区域内。
“师傅你要走？你要去哪？”素衣有些呆愣的问着，听见即将不能再见到对方的消息，她不知怎么，心脏就像被人捏住，不能呼吸，越来越难受。
“恩，有些事情要我去办，原本‘静悟’就是翎南开的武馆，我来淮京就是借住，打算的就是过段时间要走，而如今也到了时候，所以自是要走的。”燕别的眼总有意无意的看向许凉歌，声音停顿再三，继续道：“这次有可能要到西陲一趟，时日必定是长远。”
素衣伫立着，静默不说话，好像一开口，那抹不掉的悲伤情绪就会全盘倾斜。
小姐不信任她，师傅也要走了。
她的世界仿佛又回到那昏暗不见天日的时候。
许凉歌也带着迷茫的望着燕别，好若从北戒回来之后，不好的事情接连不断的袭来，“……”
“很抱歉，说好要当素衣的师傅，可是在下实在有事不容耽搁。”燕别略带歉意的望着她们，没有告诉对方，正常他前几日就应该出发，却迟迟拖到了现在，为的不是别人，就是许凉歌。
“不，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当初是燕别公子有心教导素衣，这是她的福分，所以燕别公子要走，我们不可能留，只能说，一路顺风。”许凉歌强撑着笑容，尽量不让自己所有情绪出现在对方面前，坚强的令人心疼。
燕别勾了勾唇，但总有股子勉强的笑容，“恩。”
这时素衣张开嘴，叫道：“师傅……”
她的声音一出，立刻吸引两个人的视线，燕别挑起浓密的剑眉，似乎无声的再问对方要干什么。
素衣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将拳头放在胸前，用着最大的力气说道：“师傅，带我走吧！”她已经不想呆在淮京了，这里不是她的归地。
燕别的双眼染上惊讶，似乎不敢相信对方说的话。
然而对方却又加重语气的重复了一遍，确定的继续：“带我走吧！无论哪里都可以，我都可以跟着师傅！”
淮京已经没有她值得留恋的……
所以带她走吧，越远越好。
“不行。”燕别想也没想的拒绝，他口气略显严厉。
素衣始终都没有掉眼泪，可那双红通通的眼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哭泣。
气氛沉寂下来。
须臾，两人的僵持直到许凉歌开口才算结束，“凉歌请求燕别公子带着素衣走。”
她不是不相信她，只不过她既然想走，那么她就不应该在成为对方的阻碍，这是素衣所追求的，她选她做丫鬟，不是为了终生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她身边的人可以获得幸福，自己想要的幸福。
许凉歌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湖，开始水纹波动，泛起层层涟漪。
“我相信素衣能吃苦，而且她也会很乖的，燕别公子的路程上，有位佳人相助，也如同如虎添翼。”她眼角的泪痣此刻发着光辉，但却带着那么点悲凉的味道。
“凉歌，我……”燕别的话一再停顿，他当然知道素衣很好，能帮助的他的也会不少，可是他将素衣带走，那她怎么办？
原本想要教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武功，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吗？那会武功的素衣走了，她又会被谁保护？
“燕别公子，我也许是个天生凉薄的人，对待一切事物，都表现的不怎么上心，朋友微乎其微，但你却成为了微微之中的一人，我很高兴认识你，也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到时候，希望你将更厉害的素衣带回来，这样才能真正的保护我。”
许凉歌说话的时候，总是眼神不自觉的躲避，因为她知道后面的话，有几句都是虚心的，她不想让素衣走，可是她不能阻止。
她知道刚才素衣肯定误会自己不相信她了，但是她也没有办法解释，她解释不清，甚至看见对方的眼，她都不能说出话。
所以误会就误会吧，如果误会可以成为你前进的法子，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素衣看着笑容并不喜悦的脸，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又转移到燕别身上。
“你们发生了什么吗？”男子蹙紧眉心，想要继续阻止，却不知道又要说什么阻止的话，只能问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
许凉歌紧绷着下颔，口气风轻云淡，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内心的波涛已经翻滚的不成样子。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素衣就跟我走吧。”燕别稍显无奈的说道，他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而且两人也没有想和他说的意思，但是她们都做好了决定，那么他只能尽量的去满足她们。
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谢谢燕别公子，也麻烦你多多照顾素衣了。”
许凉歌又有要留下眼泪的趋势，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被她一一逼走，活成这样的她真的很失败。
“小姐，我……”素衣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泣的像个还没成熟的孩子，脸紧紧的聚在一起，毫无形象可言。
“乖，别哭了。”女子上前摸了摸对方的头顶，声音含着千万颗石粒，带着沙哑性，“但是你要记住，无论和燕别公子遇到怎样的困难，都要努力的撑过去，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不再是这个哭泣的小丫头。”
“为什么，不信任我……”如果小姐说一句，只要一句相信她，她就不会离开，而且为什么在不信任之后还如此安慰她。
这样的小姐真的好狡猾。
许凉歌苦笑着摇摇头，“未来的你一定还会遇见很多人，再见到你啊，希望你已经找到如意郎君。”
“不要想这里，不要想这个不信任你的小姐。”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坚强的迟迟不肯下落，直到她最后一个字出现，终于止也只不住的从眼角流出，她上前用尽全力去拥抱住素衣。
“再见。”
素衣，再见。
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真实的你其实是那么可爱，还记得你我刚见面的时候吗？只是因为饭，你就选择跟了我。
看起来像个小狐狸似得偷奸耍滑的不得了，但根本不是那样，你会很有礼貌的说谢谢，你会努力的为人两肋插刀，你会拼尽全力，也要保护我。
谢谢你，素衣。
“小姐，再见。”
语毕，素衣扭身就离开，瘦小的背影看起来决绝而又悲伤。
许凉歌手紧把这门框，身体随时都有可能不堪重负的想要倒下，但她又倔强的撑着。
素衣头也没回，为了就是不让对方看见自己这副丢人的模样，可即便说好了再见，这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几个轮回日。
从头到尾注视着这一切的燕别，发现虚弱的女子时，不禁十分担忧的问道：“凉歌，你没事吧？”
许凉歌晃了晃脑袋，表示着没什么，可苍白如同纸的小脸怎么看也不是没事。
“你很舍不得素衣吧？那为什么还要让她走？”他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怀中，让对方倚靠自己，而不是冰冷，硬邦邦的木门。
“素衣就像百灵鸟，带着属于天地的灵动，适合去更远的地方，而不是在我的身边受委屈。”许凉歌真心实意的说着，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燕别斟酌的一阵，然后肯定又拥有信心的说道：“我会带她回来的。”
“好，我等你们。”
距离那次分别，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了，许凉歌在他们出城的时候，也没有过去送走他们。
她猜想自己一定是天煞孤星，否则身边人怎会都一个个离去。
带着身心的疲惫，许凉歌自己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夜，现在的她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阿辰，所以有意疏远，导致他们近日来的话少之又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