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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刘一刀

梁海潮

幽谷拾光

靠着一手绝活儿,闻名于四里八乡,跻身于官场之上。风光气派之余,多多少少有一种失落的疼痛,那股难以言说的滋味,始终扰动着他的思想,是退而求其技?还是进而保其优?这郁闷苦衷又有几人能知呢?

蛟龙出海

刘一刀虽为小城医生,但名声已远远超出小城范围。接骨、手术,成功率99.5%,那0.5%,据说是骨折患者康复期猴急着要与婆娘同床,不慎掉下来,使正愈合的伤口出了故障,自以为没事,却落个拐把儿,这能怨人家刘一刀?

邻县企业家的儿子张三骑摩托车摔折了胳膊,本没多大问题,却仗着手里有钱,全国各地找大医院、名医师治疗,结果小病治大,易病治难,耽搁得骨茬儿对接不严,伸伸蜷蜷咯嘣咯嘣响,张三难受得要拿刀子将其废了,便有人介绍刘一刀。张三一听是个小城医生,很是不屑,大家都劝他试试,死马当活马医,真不成再当“一把手”不迟。

刘一刀拽住张三的手,上捏捏下掐掐,一脸不在乎地对张三说:这点儿小毛病咋能让你当“独臂英雄”?根本没啥问题嘛。张三哼一声,心里说:你刘一刀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吹你妈大蛋哩。正这样想着,刘一刀冷不丁将张三胳膊猛地往上一提,又“叭”地一提,张三娘呀一声惨叫。得!

骨头合严复位。

有位煤矿工人大腿被砸脱了臼,几经治疗还不能走路,那工人看着凸出大高的骨橛儿,以为折断了,要成废人,遂找到刘一刀,哭哭啼啼请其帮忙。刘一刀接过片子看了看,说:“你这腿怕是没治了。”不接收,让他走,刘一刀说得很绝情。那工人及家属像腊月天头上泼下一盆冷水,心想刘一刀都说没治了,回家吧。那工人刚被家人搀转身,刘一刀使劲朝其后胯上踹了一脚,把一伙人吓一大跳。刘一刀厉声说,不要搀他,让他自己走。那工人趔趄几步,果然能着地行走了。

刘一刀名声越来越大,恰好医院提拔干部,刘一刀就被提上来,当了副院长,后又提为正院长。

当上院长后的刘一刀,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不啻于换了一个新天地,天天这会那会不断,原来想也不敢想的小轿车竟成了自己的坐骑,原本扁平的肚子也渐渐隆起来。

开初的日子,刘一刀于酒精消退之后,常感到空虚和失落,回顾几十年潜心钻研医道的日日夜夜,如今却被冗繁的公务取而代之,实在于心不忍难割难舍,稍有空闲便到手术室走走,有时正准备执刀或正在执刀,呼机就响了,省里市里下来检查。刘一刀疲于应酬,渐觉力不从心,有时真想把职辞了。但官场有官场的优势,提级、分房、子女安排等等,尤其世俗对官场的实惠压倒对知识和技术的空泛敬重。鱼与熊掌,患得患失,刘一刀在选择后者的同时心在滴血。就这样,刘一刀进手术室的机会越来越少,很多手术都靠徒弟小马去做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小马医术日渐高明,几乎不亚于师傅刘一刀,且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势头。

这天,刘一刀母亲在老家掉崖,腰部损伤,神经线摔断。

刘一刀是老母亲的独生儿子,平时难得尽孝,便亲自为母亲做手术,然而神经线没有接好,竟使母亲落个下肢瘫痪,大小便失禁。刘一刀平生第一次手术失误,恨得自己擂自己拳头。

为不失面子,刘一刀让家人严密封锁消息。

事隔不久,县里一位要人出车祸头骨破碎,县府点将让刘一刀亲自执刀手术。

刘一刀忽然感到阵阵心慌。徒弟小马轻声说:刘院长莫急,让我来。刘一刀看看徒弟,好在穿上白大褂戴上消毒帽蒙上大口罩,外人辨不清谁是谁。小马刀到“病除”,给刘一刀解了围。刘一刀看着小马精湛的医术,内心涌出一股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最近医院提拔年轻干部,小马被举荐为候选人之一。

刘一刀斟酌再三,却用红笔重重抹去了小马的名字。小马感到很憋气,好一段时间不搭理刘一刀。

诗文并茂

变化的什物

当一枚果子投进黑夜的时候

它也由此变成黑色

我看见无数的果子

不断落下落下

像刮起一场黑色的旋风

当所有的果子都停留于某个高度

我担心它们还能不能保持原来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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