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门外聚集了百十号人。昨天下午打出的招工广告，今天人就成群结队的找来。
招工不是问题，但人员的素质关蔡春生一定要把牢。快九点了，看着一双双渴求的眼睛，蔡春生的心有点沉重。暂时的招工量不是很大，包装部计划十五人，涂装部五名，白身部十人，工程部二人。外面的人，招不进三分之一。
这时候，要员工的主管都转过来。付大章提出要十人，蔡春生问为什么，付大章笑道：“我五个熟手调到了包装部，生手速度就不会快。再说订单量增大，也是要加人的。”
这个说法有理，想想包装部增多人进行储备，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周志成上前拍蔡春生一掌，也笑着说：“蔡老大，刚刚生管下了单，订单近期增加很多，十个人不够，要二十个人。“
“这个……“蔡春生现出沉吟的样子，其实心里暗喜。多加人，外面的人就多一份进厂的希望。刘天祥也有增容的打算。不过现在刘天祥不在厂，这些主管此时加人，如与生产量不甚匹配，将加大公司的成本。
蔡春生笑着嗔道：“你们也真是的，刘董在厂时，你们不提人员增补申请，现在突然增加这么多，刘董会同意吗？“
付大章看蔡春生一眼，很快明白蔡春生的意思，把手伸向蔡春生。
蔡春生一愣：“你要什么？“
付大章嘻嘻一笑：“我们不为难你，拿人员增补申请表吧，我写明原因，等刘董回来，再让他审核，这样没问题吧？“
周志成也忙表态：“好，我也填一份。“
蔡春生跑进办公室，拿了三张人员增补申请表，给三个主管一人一份，然后，叫小季开门放等候的人进来，在院子里排好队。
四条横向长队列，一百多号人，有男有女，排得不甚整齐，却也有些壮观。
僧多粥少，蔡春生不能从外观上取舍。家具厂对体力有些要求，蔡春生想通过系列的测试，以一种比较公允的方式择优录用。
怎么择优？第一，目测，所有公司普遍的初始淘汰方法，奇装异服的不要，长头发不要，有纹身的不要，有残疾的不要。
队伍一阵悉索的响，一分钟后，人与人之间有一个大空档。
蔡春生正要上前挑选，厂门外传来喊声：“放我们进来，我们也是来见工。”
厂门前又聚集了几十号人，有的人很急切地喊。蔡春生看到队列里的人大都现出惊慌之色。是啊，如果那批人进来，就会对他们形成很大的冲击。
蔡春生走到厂门前，温和地说：“对不起，你们来迟了。但是我们厂以后还会招工的，下次如来找工，请来早一点。今天人太多，对不起，请回吧。“
那些人很失望，大部分没精打采地离开，还有几个人扒在门缝里看。
蔡春生回到队列前，看到很多人轻松地吁口气。蔡春生开始在队列中游走，一会儿挑出二十多人，轻轻说声对不起。
好几个主管饶有兴趣地看蔡春生这一连串的动作。昨晚付大阐笑蔡春生，说蔡春生今天有一笔小财，没想到蔡春生却以这样的形式招工。
听付大章说，老吴光招工就捞到不少的好处，所以刘天祥把他的工资压了一个档次，也许清楚这个内幕。
蔡春生不忍心要这些兄弟姐妹的钱，他饱尝其中的酸甜苦辣。人不能忘本。
那二十多人挑出来，奇装异服的人无所谓，他们似乎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蔡春生望着他们，想既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什么还要来？要不你理了发，换身衣服啊。
而有纹身的两个小伙子，却用凶狠的眼神盯着蔡春生。
蔡春生同情那些有残疾的人，他们很伤感的神情。但是蔡春生帮不了他们。家具厂是辛苦的劳作，伤残的人或许根本适应不了这个环境，现在放他们进来，保不定添更大的乱子。
小季把这二十多人请出厂门外。铁门咣的一声，蔡春生的心一阵颤抖。那些残疾人也许永远与工作无缘。
蔡春生将队列整合一下，重新喊起口令。这一次，蔡春生要测试他们的反应能力。
蔡春生拟的这项测试其实很简单，就是向左向右向后转。蔡春生先做了示范，把转的方式做了比较详细的描述。看到大部分人点头，蔡春生长长的吆喝一声：“立正！“
在家里，蔡春生参加过为期一个月的民兵训练，以每门绩优的成绩通过最终考核。所以讲解这些小要领都不是问题。
啪的一阵乱响，参差不齐。那些主管都笑个不停。
蔡春生喊了一声向左转。天哪，这喊声甫落，蔡春生也忍不住笑了。
虽然场上的人动作很迅速，但洋相百出，很多人还是搞不清左右，面对面的多得很，有的竟然是转向后面。虽然一部分人转得正确，却不是规范的转体动作，两只脚胡乱地调换个方向。
办公室的人大都跑出来。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招工场景。小林和小陈的笑声特别入耳。
看来这种考核难度太大，蔡春生只好换种方式。蔡春生叫小季带着一个保安各盯一条队列，又叫付大章和周志成各盯一条队列。
蔡春生笑着大声说：“这次我只喊左右，喊左你们举左手，喊右你们举右手，这回明白了吧？“
“明白了。“这次回答挺整齐的。
蔡春生把身子背过去，喊左时举左手，喊右时举右手，示范了两遍，转身喊起口令。
蔡春生看着队列，振臂高呼。
“左！右！“
很准确，没一个出位。
“右！左！“
糟了，至少五分之一的人错了。他们习惯了传统的模式。
蔡春生干咳一声，说：“这个应变能力测试，是对你们心理素质的检测，你们要集中注意力。“
出现这种情况，蔡春生知道绝大部分人不是不懂，是用一种懒惰的思维模式面对现实，这也是没有责任心的表现。恰恰是公司用人最忌讳的。
这一次蔡春生喊得比较慢，难度却提高了不少。
“左右，右左，左左右，右右左，左右右左右右左！“
完了，有十几个人被蔡春生这绕口令式的口号弄得愣在场子里发呆。小季等立即挑出这些人，把他们送出厂门外。快出门时，一个满面菜色，个子高大的男子拉住蔡春生的手。
“主管，给我一口饭吃吧。我在这里无亲无友，原是投靠表弟的，谁知找到这里来，他已经辞工走了。我们夫妻二人已经饿了一天，再没有厂进，我们就……”
蔡春生看这人面相很憨厚，不象是说假话，他旁边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低低地抽泣起来。蔡春生脑子里嗡的一下：怎么，两个人都出局了？
蔡春生向小季示个眼色，小季把二人带进保安室，每人递上一杯开水。
院子里还有六七十人，还要比应招的多一倍。蔡春生忖度一下，决定进行体能测试。
这种招工法虽然相对公平，却也很残酷，更让蔡春生感到心里沉重。不管怎么说，这是起码的素质要求！
队伍在蔡春生的吆喝声中排成一字长蛇阵。蔡春生喊了一声向右转，还是有许多人出错。没办法只好将就。蔡春生叫小季前面领跑，一声口令，长长的队伍就在院子里转动起来。
蔡春生发现骆新春举着照相机，已拍了不少测试的场景。
转上不到两圈，就有几个人拉下来。他们不好意思地看蔡春生一眼，自动出了厂门。第四圈时，自动淘汰了二十多个人。人数差不多了，不能再继续，要不都会淘汰的。
蔡春生喊了声停。小季跑到蔡春生面前，也有点气喘。蔡春生重新排好队，一共还有五十人，多了两个。
这些人都是通过层层测试，现在一身的汗水，蔡春生再也没有勇气挑出两个人叫他们离开。蔡春生看了周志成一眼，说：“老周，我就做个主，把多的两个人给你好吗？”
周志成乐得合不上口：“今天刘董不在厂，否则我要的不是二十，至少三十。好，我收了。还有还要。“
队列里的人听了这话，都放松地笑了。
王先得的工程部只要两个人，蔡春生让他先挑。王先得挑了两个个子较高的，蔡春生让小季带到餐厅里，吩咐他到人事部喊一声小林，叫她拿来入职表。人太多，蔡春生的办公室里容不下，只能临时改在餐厅里。
这五十个人中，有六个女的。蔡春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周志成，希望他挑去一两个。因为女性毕竟体能较差，做事不能与男人等同，全部分给涂装部，似乎也过多。
周志成点点头，在六个女的面前都问了读什么书。一个女的说读了高中，周志成大喜，对蔡春生说：“我车间正缺一个统计，那么就是她吧。“
蔡春生点点头，在队列里顺序数出二十一个男子，一并叫小季带进餐厅，单独坐到一起，其余的就归涂装部了。
小林把入职表放在餐台上，跑出去，一会儿拿来一大把的圆珠笔，每人发了一支。蔡春生和付大章周志成等教他们怎么填表。半个钟头后，蔡春生对这些人作了比较简单的培训，让各位老大带进车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