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司主这话倒是问住老奴了,司主既然都已经到了门口,何不亲自进去看看。”
出乎意料的,云璃并没有回答,只是悠悠地憋了闲王府一眼。
“若是云司主没有其它事,老奴先告退了。”说着,便俯身作了一揖,急急退了开去,临上马车前,他回转头看了前方一眼,云璃依旧还伫立在原地,一身紫衣顺着风的方向斜斜翻飞,一头墨发在风中肆意翻卷,此时阳光淡淡地倾洒到她的身上,如蒙上了一层细纱般朦胧神秘,神情漠漠地注视着八王府的方向,似一座木雕,沉凝而落寞。不知为何,他竟然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无言的落寞。他一惊,还从未见到过她如此落寞的神情,悠悠叹了一声,果然,情之一物,害人不浅哪!
伫立了片刻,云璃终是一鼓作气地跨进了闲王府,直直朝着花棚的方向行去。
此时,福伯正忙着指挥下人收拾香案,见云璃前来,笑着迎上前去,俯身作揖:“云司主来了,王爷此时正在湖边。”也不等云璃开口,福伯便率先告知了柏褚所处的位置。
云璃也不再言语,顺着福伯指的方向,大步离去了。
湖岸边,一人执箫而立,漆黑如墨的发不扎不束,在风中微微飘拂。他的白衣,在风中飘逸纷飞,如云般自在翻卷。
他就那样淡淡地伫立在那里,似乎从天地初开伊始,他便以这样一种姿态翩然而立,超脱于凡尘俗世之外,遗世而独立。
从云璃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他完美到极致的侧脸,精致的下颚,以及那总是习惯于紧抿着的薄凉优雅的唇。
箫音阵阵,如诉如泣。
伴随着微凉的风拂来,竟似帶着阵阵冷香,轻拂过云璃的面颊,让人如沐春风。
云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袭白衣,死死压制住欲脱口而出的惊叹,努力使自己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将美好的梦境打破,亵渎了那如神谛般的人。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他的口中时,他慢慢地将箫放下置于手心,轻缓地伸出另一只手细细地摩擦着箫身,神情专注而温柔,让人错觉他捧着的不是一只箫,而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日光似乎对他极其眷念,在他身周撒下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似梦似幻。
今日的她,何其有幸,能一睹他如此的绝代风华!
云璃拢在袖中的手握紧再握紧,脸上的冷峭也化作了丝丝柔情,她抬眸看他,最后终是下了决定般开口:“云城,破了。”
“哦”他没有转身,神色淡淡,依旧注视着手中的洞箫,似乎天地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三皇子向圣上举荐了你。”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云璃终是一口气将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闻言,湖岸边的男子倏地转过身,一双绝美凤眸内似是含着星光般地璀璨夺目。那眉,那眼也似是因着眸中的灼亮而生动起来。平时嘴角勾起的飘渺笑意不再,而是仿佛实质般高高扬了起来。
俗话说,回眸一笑百媚生。
他虽不是女子,那回头一笑,竟犹如夜空之中星光乍然绽放,如烟花般璀璨夺目,风华无双。
云璃有些鄂然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样的他不甚真实,也不知有多久,没有见过他有如此开心的神情,或许,从来都没有见过。
兴许是那笑意绽放的瞬间太过美好,美好得她想要抓住,想要永远定格,却终究只是徒劳。
“那你呢?”绝美的凤眸内翻卷起绝代风华的光彩,出口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薄。
“我没有异议。”云璃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强自稳定心神道。
“你不怕我有去无回吗?”下一瞬,眸中的灼亮不再,唇角那抹笑意不再,就连那眉那眼也恢复了一贯的冷情。让人恍觉,刚刚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你不会。”话语坚定,如斯偏执。
这十年来,她一直守护着他,保全着他。可是,在羽翼下的他终究不会强大。她不想让他以身涉险,却也必须这麽做。他是九尺昂扬的铮铮男儿,男儿就应昂扬立于天地之间,建立一番丰功伟绩,而不是如世人口中所说的只能养花种草的闲适王爷,她不容许任何人轻视于他。
“呵,你到是看得起我。”他的声音一贯的醇厚优雅,却无端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意味,似是想据人于千里之外。
“我只是、、、、、”想让你历练,最终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云璃看着他冷漠疏离的模样,硬是将哽在喉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再也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他的目光就那样淡淡的瞥了过来,如有实质般将她洞穿。她忽然就没了与他对视的勇气。
他慢慢地踱了过来,风卷起他宽大的衣摆,在身周漫卷如云。身周的空气也似是感染了他的气息,冷极,寒极。
漫天的馥郁冷香带着致命的诱惑朝她压迫过来,令她的呼吸有些不畅,她忽然想逃。事实上,她也确实这麽做了,只是脚还未来得及踏出一步,他温和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吃了饭再走吧。”
闻言,欲迈出的脚就再也迈不出去了!
这十年来,她对他的爱慕示好全然无视,对她亦是一副淡漠温和的表情,他从未主动留过她,甚至从未主动和她说过一句温言细语。而今日,他说要她吃了饭再走,他要留她吃饭!
她没有听错吧?抑或是太过疲累而产生了幻觉!
云璃压下心头的惊诧,回转身去,却撞入了一个健硕结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