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节三年(公元前67年)四月,汉宣帝册立九岁的嫡长子刘奭为太子。
“你说什么!”毫不犹豫的扇了南子一记耳光,南子当即跪下哀求。刘胥面目表情的看了一会,猛地站起,蹲在了南子的面前:“你再说一遍!”
南子不敢抬头对视刘胥的目光,畏畏缩缩的将话重复了一遍:“王,宣帝已经立长子为太子了。是真的,公文已经发下来了。”
“立长子为太子?立长子为太子?”猛地瘫坐在地上,刘胥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耳边响起的抽泣声实在烦人,一挥袖子,刘胥粗着嗓子喊道:“滚!”
偌大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刘胥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心情,能摔得都摔碎了,不能摔得也被他七手八脚的乱踢一顿。不过一会功夫,任谁都看不出这是名声赫赫的广陵王的寝室。
火气都宣泄出来,刘胥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似得,整个人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几十年,他足足等了几十年了!好容易几个排的上号的兄弟都死了,父皇宁愿立孙子也不立他这个儿子为皇!孙子死了,自己这个辈分还在呢,朝中那帮老匹夫竟然对自己置若罔闻,改立一个旁支的小屁孩为皇!为什么!凭什么!他堂堂广陵王,就这么入不得他们的眼吗?
“我永远也当不上皇帝了……”
发泄过后,就是深深的疲惫感和危机感。自己这么些年做的有些招摇,宣帝已经立了太子,怕是要容不下自己了吧。与其连累自己的家人,倒不如自己下手……
“来人,传下去。今晚本王在府中设宴,让夫人们和孩子们都来。”想了想,刘胥加了一句:“让李大师也来。”
“欲久生兮无终,长不乐兮安穷!奉天期兮不得须臾,千里马兮驻待路。黄泉下兮幽深,人生要死,何为苦心!何用为乐心所喜,出入无悰为乐亟。蒿里召兮郭门阅,死不得取代庸,身自逝。”
应着美人的舞姿,刘胥有感而发,将心中苦闷尽数唱了出来。席上之人,无不闻之动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刘胥忽然走下尊位,到李女须的身边,亲自为她斟酒。李女须惶恐无比,立刻起身弯腰。
“李大师,这么些年,你帮着我对各个皇帝下咒,整日里提心吊胆唯恐被人发现,辛苦你了。寡人没什么好赏你的,希望你不嫌弃我这一杯薄酒。”
“哪里哪里。”客套了一句,李女须赶紧将杯中的酒喝完,这才说道:“小女子本不过一乡野村妇,空有本事无人赏识。也多亏了王,才能让我崭露头角。应该是小女子谢……”
话说到这,李女须忽的停住。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脖子,睁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一口气提不上来,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变得通红。
席上的人见这一状况,女人们都吓得叫了起来,男人们虽没有失礼,脸色也都很难看。
“你……”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刘胥,不过说了一个字,李女须嘴一张,喷出大口的鲜血。
“啊!”
“娘,我疼!”
“王,王,救我,救……”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宴席,一时间变成了人间地狱。每个人都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脖子,脸上全是害怕和难以置信。不忍心看到自己亲手造成的场面,刘胥将眼睛闭的死死地,却挡不住泪水的流下。再睁眼,刘胥看着躺了一地的家人的尸体,久久不能说话。
同样震惊的,还有目睹了一切的李女须。她该不该庆幸由于平日里喜炼丹药,才能撑到现在?捂着发疼的心口,李女须十分冷静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想到这么些年李女须所谓的作为,刘胥将心中的愧疚自责通通转为怒火:“要不是你没用,我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这么多年了,我让你诅咒那么多皇帝,你干了什么!我现在算明白了,那些个坐不住皇位的都是自己命不好,和你李大师没有半点关系!不然,我让你诅咒宣帝,怎么人家还好好的坐在位子上!连储君都立了!”
“你是说我骗你咯?”轻飘飘的说着,李女须的眼睛微微眯起。刘胥没由来的觉得后背一阵寒意,还是大着胆子喊着:“不是吗?你就是个江湖骗子!这么些年我好吃好喝大把钱的供着,都是瞎了眼了!”
“咯咯咯咯咯……”异常诡异的笑声响起,一阵大风从门口灌进来,火光忽明忽暗,平白的添了一丝诡异。李女须缓缓的升到半空,本整理的妥当的头发忽的散开,在风中乱舞。俯视着早已吓瘫了的刘胥,李女须的声音缥缈的渗人:“刘胥,枉我这么些年真心实意的帮你,你却如此对我。纵然我无用,你这么些骨肉血亲又做错了什么?他们错的,不过是有了一个贪得无厌空有想法没有胆子的夫君和爹!”
挥一挥衣袖,原本躺在地上的人们,不,是他们的魂魄缓缓地升到了半空,每个人都用那双放大的发红的眼睛盯着刘胥。见刘胥的裤子都湿了,李女须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既然你心心念念要得到皇位,我大发慈悲,临死前再帮你一次!”
“我李女须今夜在此诅咒。我诅咒广陵王的后嗣,永生永世活在禁锢的空间中,无法投胎转世,代代相传,无限轮回。若要救人于苦海,唯刘细君一人耳!咯咯咯咯咯……”
唯刘细君一人耳?刘细君?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吗?可是,她已经被自己送出去,代替江都王女儿去和亲了!
说完,李女须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那些魂魄也是。眼瞧着就要消失了,刘胥这才喊出声“不,不,不!”
“王!王!”
被下人拼命的摇着,刘胥这才恢复了意识。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李女须,还有儿女们,都在原地躺着。刘胥这才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随即,刘胥自嘲一笑。这回,自己就是真正的断子绝孙,孤家寡人了。
身边的下人还在喊自己,刘胥紧皱着眉头,喝到:“喊什么!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听到没有!”
“不是的王。你,你看外面!”
外面?不耐烦的看向门外,刘胥当即愣在了原地!良久,刘胥大喊一声,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汉书》记载:胥宫园中枣树生十余茎,茎正赤,叶白如素。池水变赤,鱼死。有鼠昼立舞王后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