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与闻言,身子微僵,斜了胥昭衍一眼,而后继续透过帘缝,向外看着。
“躲什么?”
宽敞的马车中间摆着一个玲珑精巧的桌子,胥昭衍执壶斟了一盏茶,轻轻推到楚容与面前,“那日在朱府,你故意疏远我。”
楚容与看着那盏茶,未动,眼帘缓缓垂下,沉默不语。
胥昭衍的目光停留在楚容与脸上,半晌缓缓叹了口气,“辰任,去千丈崖。”
“是。”辰任干脆的应下,赶着马车改了方向。
楚容与却是惊的坐直了身子,“去哪里干什么!”
胥昭衍清悠的目光看向楚容与,见她右手不自觉的紧紧攥起,眉头紧蹙。缓缓伸出手去,长袖拂过檀桌,却在将要碰到楚容与眉宇时,转了方向,又垂下了手。
“容与,你很防备我?”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叹息。
楚容与皱了皱眉,“不是。”并不是防备胥昭衍,而是前世毕竟是死在千丈崖,她对那个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胥昭衍听了楚容与的话,微微笑了笑,可楚容与看着那笑总觉得不舒服的很。她在胥昭衍脸上见过许多笑,真心的,假意的,却没有这般勉强的。
“当初我带人剿了灵华寺的山匪。”
楚容与抬头,脸上带着疑惑,不知道胥昭衍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
“但是,我却发现那些山匪,并不简单。”胥昭衍指尖轻柔的摩挲着手边空着的杯盏,“有些山匪武功高强,极有套路,而且他们的用的兵器,是极为特殊的精钢所制,而那种材质的武器,是禁卫军配有的。”
楚容与神情微变,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玄机,“你的意思是,当初我的死并不是乔叶雨一个人下的手?”
细细看着楚容与的神色,见她眼中只有冷静的分析,胥昭衍稍稍放心了些,继续道:“是。”
楚容与放松而来背部,靠在车壁上,冷笑,“原来,当初若不是乔叶雨把我推下崖,我也会死在那些禁卫军扮成的山匪手下。”
说着又有些惊疑,“乔叶涵这个身份,与皇家并无多少牵扯,皇帝为何要制我于死地?”
“皇帝尚为太子时,段老曾为太子太傅,虽然在皇帝登基后,段老便告老还乡,但是……”
胥昭衍言未尽,楚容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越发的沉静,“我曾听外祖父说起过,他当年辞官之后便远离京城,直到我出生,他才回了京外的庄子上。”
轻笑几声,楚容与微仰头,手遮在脸上。
胥昭衍定定的看着楚容与,脸上冷淡不复往日的温柔,似乎要将一切都揭开,“我曾近给乔叶雨下过浮生毒,中此毒的人每月的前十五日会全身溃烂,而后的十五日却又渐渐愈合。周而复始,直至中毒之人忍受不住,自残致死。”
楚容与略惊讶的看向胥昭衍,去听那人仍是垂着眸,用一种冰冷至极的声音接着道,“可是乔叶雨并没有毒发,有人给她解了。”
“……皇帝?”楚容与低声道,而后突然笑了笑,“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对于皇家根本不算什么,难为皇帝费了这般心思。”
两人静了下来,各自不知想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驶出京城。
“容与。”胥昭衍突然出声。
楚容与睁开眼,“嗯?”
胥昭衍目光有些散,在楚容与脸上扫过,又沉默了下来,“没什么。”
楚容与有些疑惑,总觉得今天的胥昭衍似乎哪里不对,目光下移,待看见胥昭衍面前,那自从斟上就再也没有动过的茶水,楚容与觉得自己仿佛触到了什么,心里不自觉的一软。
“阿衍。”
胥昭衍眼帘微动,看向她。
“对于乔叶涵的一切,我已经释然了。”楚容与接着道:“所以,我不希望你一直被那件事困着。”这样的胥昭衍,不像那个连皇家都会忌惮的渊王世子。从开始提起自己前世之事,胥昭衍的情绪明显不对,自己却到现在才想清缘由。
胥昭衍仍是那副淡定不惊的模样,但那双墨眸里却含了些别的东西。听了楚容与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
“胥昭衍!”楚容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不该是这样的,虽然几年相别,但是她知道胥昭衍不该是这样的。
心机深沉也好,清冷淡漠也罢,胥昭衍都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带着些不确定的心绪,像是一根刺,藏在他的心里。
胥昭衍身子微颤,唇角的笑意也缓缓落下了下来。
两人再次沉默。马车外,辰任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带了几分忧心,手下的鞭子不禁更使力,马车更快了几分。
天气渐冷,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了些,到了千丈崖的时候,已近黄昏。
撑着胥昭衍的手跳下马车,楚容与才发现,他们竟是直接到了崖底。乱世丛生,胥昭衍和楚容与并肩走着,不出片刻,便看见了一间小屋。
胥昭衍轻车熟路的走到木屋前,缓缓推开门,转身对楚容与笑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