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抬头看向楚容与,不再年轻的眼中,带着老人的沧桑和智者的沉静,还有些震惊。
楚容与唇角带含着笑意,上前几步,再次出声轻唤,“外祖父。”
段老手中的书啪的落在地上,看着眼前带着熟悉之感的陌生人,“你……”
“涵涵天水,澹澹涟波。”楚容与轻步上前,弯腰将掉落的书捡起,放到桌上,“您曾说,我出生的时辰,您恰好读到这句,便为我取了一个‘涵’字。”
看着段老满脸震惊,楚容与接着道:“生死无常,万象为虚。外祖父,叶涵回来了。”
段老慢慢起身,走到楚容与面前,楚容与笑了笑,便要跪下,却被段老扶住。
“涵儿……”段老轻叹一声,沧桑的眼中隐隐含泪。
楚容与扑进段老怀中,段老温和的笑着,苍老的手上已经带了皱纹,轻轻拍着楚容与后背。
“丫头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怎么还爱哭?”
楚容与的声音隐隐带着丝哭音,闷声闷气的道:“我哪里爱哭了!”
“好好,丫头没哭。”
楚容与抬头,双眸微红,“您当真信我?信我是乔叶涵么?”
段老笑着揉了揉楚容与的发顶,“傻孩子,但不说你名字的来历,我只和你说过,别人不可能知道,就算你自己不肯承认,外祖父也会认出你的。”
楚容与微怔,重生以来,这句话她听过两次了,一句是胥昭衍说的,一句是外祖父……
木窗边的风铃打破温馨的宁静,清脆作响,段老看了眼,惊讶道,“有人闯竹林的阵法。”
“是沈玄。”楚容与似是才想起这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把他困在竹林了。”
段老无奈而宠溺的一笑,和楚容与起身,到了竹林。
沈玄持剑看着缓步而来的段老,脸上不甚明显的闪过惊喜,快步上前,行礼道:“师父。”
“玄儿,这些时日让你担忧了。”段老扶起沈玄,他知道沈玄多次来庄子寻他,但涵儿出事之后,自己便有了避世的心思,便没有现身,如今看来,是他让这个孩子担心了。
沈玄摇头,冷硬的声线缓和了几分,“师父无事就好。”接着看了眼楚容与,问道,“您和郡主……”
“多年前机缘巧合,我教导过她,没想到她悟性极佳,段家招式也被她学了几分。”轻巧的一句话,为楚容与做了解释。
若是他人,也许会再加追问。但沈玄不同,他幼时若不是被段老从荒山中捡回,而后托付给名门沈家教养,哪有今日的大理寺卿,恐怕已早殇于荒山了。
也是这个缘由,沈玄对段老一向毫无保留的信任,因着这份敬重,沈玄对楚容与的敌意和防备也烟消云散,看出对段老对楚容与的重视,沈玄下意识的便将楚容与划到“自己人”的行列,甚至多了几分不明显的亲近。
感受到沈玄看着自己目光的变化,楚容与开始有些莫名其妙,而后明白过来。
像沈玄这样的人,是最复杂的矛盾体。某些方面有最单纯的心思,但却又有最冷酷的心思和无情的铁血手腕。
大理寺卿,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可以坐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