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万万没想到宓清瑶竟然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么嚣张,当着自己的面打了自己的人,呆滞片刻,又听宓清瑶说‘承欢五年独占鳌头’,登时血气上涌,往日种种都涌了上来。
想她本是相府千金,晋历三十三年得先皇赐婚嫁给叶苍华,论资历,她是最早的。
可偏偏,她却是最坎坷的。
晋历三十三年九月,乌恒族在边境挑衅,叶苍华作为最有谋略的皇子被派往边疆应战。
她本该是风光出嫁,荣光万丈,可偏偏,却和一只老母鸡拜了天地,别人的洞房花烛是情意绵绵,可她的却是独守空房。
这一守,就是十年。
她从豆蔻守到了花信,她原以为,只要她守着,只要叶苍华活着回来,她就能扬眉吐气,她就能为祖争光。
可是,叶苍华回来了,但却也带了个更年轻,更貌美的塞外女子回来。
他纳她为妃,给她所有的恩宠,包容她所有的任性,他任由她在宫中胡闹而不加管制。
登基后,他对她更是宠到了天上,她不喜欢规规矩矩正正方方的宫殿,他就为她破例建造了一座这天下独有的宓华宫,让她只要登楼就可以看到北方的家园。
她不懂礼数,处处冲撞自己,他就破格为她晋升,从嫔妃晋升为贵妃,让她和自己平起平坐。
她受人暗算,险些溺水而死,他就不顾大臣反对,让她掌管六宫,日夜派心腹保护。
她怕寂寞,他不喜喧嚣,却为她日日笙歌。
五年间,多少嫔妃入得宫中,可他却看都不看,日日只翻她的牌子。
而自己呢?
为了得他耗尽青春,殚精竭力,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对自己一日日得无视!
就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比自己先得到临幸。
凭什么!
荣冠六宫。
是。
她是荣冠六宫。
可这样的荣冠六宫背后,是自己十年来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是无数的眼泪寂寞堆砌成的。
现在,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这个贱人败了!
国破家亡。
这个贱人得的势,也终于被老天收了。
十多年的恶气终于能吐出来,可这个贱人竟然还这么嚣张!
念及过往,婉妃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得意?宓清瑶,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亡国的贱人,承欢五年,独占鳌头?哼,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独占鳌头法!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跑进两个小太监跪在婉妃脚下,“娘娘有何吩咐?”
几乎同时,数十个宫女太监从门外钻出来,站在婉妃的两侧,为首的宫女提着两个菜篮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
婉妃冷冷斜睨身后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今边疆平定,普天同庆,陛下仁慈,特意赏了些吃食给宓妃,你们几个伺候宓妃吃饭吧。”
得到吩咐,小宫女将饭菜从盒子里取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眨眼间,桌子上摆好了四菜一汤。
两个小太监走过来,傲慢的对着宓清瑶道,“宓妃娘娘,小的伺候您用膳。”
宓清瑶就是再蠢,也知道今时今日的叶苍华不会真的请她吃饭,更何况,近日来朝拜的人恰恰是她的敌人吉利可汗。
吉利自归顺北晋后,自动让出土地,退兵于边界三千里外,震荡近百年的边界终于归于平静。
叶苍华为了庆祝这场胜利,大赦天下。
宓清瑶虽然不能出去,但光凭这几日来送饭菜的小宫女们议论都能想象得到外面是何等的喜庆。
此刻的叶苍华还有时间顾忌她这个旧人?
想必这个时候她这个亡国人死了,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就算哪天被人发现了尸体,多数人都会说她是因为亡国羞愤自杀,又有谁会怀疑到婉妃头上?
就算有人怀疑,那也是背后议论罢了,叶苍华怎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亡国女得罪当今宰相邱良策和护国大将军邱琪?
隐忍五年,婉妃选择这个手动手,而且如此明目张胆,无非也是看中了这一条。
思绪略过,宓清瑶站在原地冷冷发笑。
宓清瑶啊宓清瑶,想不到你前世为父还债进入金融界,致死都在沉浮,今生就是想平静的过过小日子别人也会踩过来不让你舒坦。
想到前世为了尽早还上父亲的债务,她步步为营,劳心劳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好不容易过上两年好日子,却一朝穿越为弃妃,国破家亡,身似浮萍。
前世今生两世的悲怆感涌上来,宓清瑶痛苦的皱眉,嘴角清冷的笑意增添了份苦涩。
她本是倾国倾城的女子,如今哀上心头,浓烈的悲在她眉间晕染,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子落在她那双如夜般黑的化不开的眸子中,似星辰之=于=大=海,转瞬即逝的希望点不燃那积压已久的怆然。
凄凉、悲怆、决绝、冷艳恰到好处的在她身上融汇,她站在那里,似一副尘封已久的画卷缓缓的被展开,虽是满面风尘,却因承载了历史的厚度而露出遗世独立的美。
那些本欲抓宓清瑶的小太监有些晃神,站在原地呆滞不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个贱人给本宫抓过来。”婉妃在气的跺脚。
被婉妃这么一吼,那些的小太监们如梦初醒,一个个摆出凶神恶煞的脸向着宓清冲过来。
罢罢罢。
命运如斯,悲凉何用。
再次回神,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就凭这三瓜俩枣,也想制服我?”冷哼一声,宓清瑶一个箭步穿出去,抓领,侧身,弯腰,勾脚,摔!
前世的宓清瑶在老爸的影响下早早练习武术,大学期间更是参加了跆拳道社,有过多次实战比赛的经验,这招过肩摔她做起来行云流水,干练果敢。
砰!
一声巨响。
被宓清瑶抓着的小太监已经摔倒在地,手腕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小太监的胳膊已经被折断。
其余人见宓清瑶这样,本能一呆,随后又蜂拥而至。
小太监小宫女的人数虽多,可多半是体格弱,反应慢的口舌之辈,宓清瑶哪儿会怕他们。
三下五除二,凡是近宓清瑶身的,皆被她潦倒。
前世的经历让宓清瑶练就钢铁铮铮的内心,再加上她这半个月被婉妃多次欺凌,仇恨积压已久。
对待敌人,宓清瑶就一个态度:斩草除根!
宓清瑶一路揍一路向着婉妃走,招式凌厉,落入她手里的宫人,不分男女,不是卸胳膊就是卸腿,毫不留情。
眼见自己的人越倒越多,婉妃脸色发青,在外围还没扑上来的宫人见宓清瑶如此心狠手辣,纷纷落荒而逃。
眨眼间,整个宓华宫除了地上哀嚎的宫人就剩宓清瑶、婉妃和李瑾三个人。
“李……李瑾,你个贱婢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快给本宫抓住这个贱人。”婉妃已经吓得语无伦次。
宓清瑶斜睨了眼身后的李瑾,笑的邪恶。
婉妃真的以为李瑾会过来帮自己?
别蠢了。
想她与李瑾有救命之恩,姐妹之情,李瑾背叛时都没有丝毫犹豫,婉妃与李瑾相处才几时?就想让李瑾这样卖命?
真是天大的笑话。
能从容背叛,利益至上,这样的人像是柄利剑,最可怕却也最好控制。
前世沉浮,宓清瑶早已看透世态炎凉,如今她这具身体需要在皇宫里活下去,李瑾这柄利剑,正是她需要的。
宓清瑶信步逼近,她的步伐像是一击重石,轰的砸在婉妃身上。
腿一软,婉妃摔倒在地上,“宓……宓清瑶,本宫是贵……贵妃,权掌六宫,你……你伤本宫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哦?”宓清瑶从袖口取出匕首。
匕首不足一寸,鞘上刻着太阳的图章,整体看上去似迷你的马刀。
刀出鞘,寒气迫人,刀锋如纸,薄如蝉翼却凌厉非凡。
13岁的宓清瑶出嫁时,只带了这把刀,这些年来,这柄刀被她贴身带着,沾染了灵气的匕首更为锋利。
“你……你要干什么?本宫是丞相之女,你……你个亡国之人敢……敢伤害本宫。”婉妃见宓清瑶拔刀,彻底慌了神,害怕的连后退都忘了。
“干什么?”宓清瑶蹲下,笑的如春日盛开的牡丹般灿烂,“婉妃娘娘这么聪明,连我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会不会太蠢了?”
忽然,她神色一变,举起刀。
“啊——杀人啦——杀人啦——”
呆滞已久的李瑾忽然发出尖锐的叫声,抱着头狼狈离开。
“切,胆小鬼。”宓清瑶坐在已经昏厥的婉妃身上,望着小宫女离开的背影瘪嘴摇头,“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老娘亲自跑一趟,叶苍华,这次看你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