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阁楼一人家,五棵柳树凉山下!
山寂即静,几尾杂草风中摇曳,夕阳下显得倒是慵懒。
室外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八张酒桌,桌上放着筷筒,里面稀稀疏疏地插着几双筷子,除此别无一物。
耳边闻得虫鸣,声声好似要刻到骨子里,始终挥之不去。
酒肆正方,迎步走来一名少年。身着僧衣,项戴念珠。头顶锃光瓦亮,缀落着六道戒疤。
夕阳将他的背影映得火红,拖得长之甚远。
“呦!”
突如其来的吆喝声打破这段悠然,倒也不再先前失彩。
“小师傅,您来了。”
“这边请,这次想吃点什么?”
或许见得生意,伙计眯虚的双眼瞬间射出精光。汗巾甩向肩头,鞠偻着脊背迎了上来。
“一碗素面,一壶清水。”
怡然,少年拉开靠桌的板凳,坐了上去。此行并未携带多少干粮,最后一些也在其之前即便食以果腹。
“好嘞!小师傅还请稍等。”
伙计一把扯下肩头的汗巾,迅速地擦了擦桌面,随即向着酒肆里面疾步走去。
临来在此借宿一晚,而去又坐在了此处。
杨子环四下张望,却并未发现李休染一行人。
如今在此补充点体力,顺带还可稍作歇息一番。只要翻过凉山,离清音寺也便不远了。
“咕咕!”
一名男子抚摸着手中笠鸽的羽毛,雪白的羽毛上萦绕着奇异的光泽。
男子撑开手掌,将一团纸张塞进笠鸽腿边的信环中。思索打量半天,用手又系了系信环。
“扑哧!”
“咕咕!咕咕!……!”
男子蹑手蹑脚地走向后门,两臂高举向上。猛地一挥,笠鸽拍打着翅膀即便上了云霄。
直至视野里没了笠鸽的踪迹,男子这时才收回目光。
房间里的砧板上搁置着一碗食饭,热气氲升。男子眼观耳听,手中不知何时显露出了一个瓷瓶。瓷瓶绿似翡翠,晶莹剔透,其间隐有璃光流转。
房间里有些潮湿阴暗,不知是经年不见日光还是怎得。
男子窸窸窣窣地从瓷瓶中抖出点点粉末,顺势从旁边拿起一双筷子,飞速地搅拌一番。
……
“小师傅,素面来喽!清水稍后便好。”
伙计两手将面呈上,躬偻着身子向后靠了靠,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狡黠。
“咕咕!咕咕!”
天际一头。
笠鸽站在枝上啼叫,鸟喙梳理着略显凌乱的羽毛。
一名男子抚袖抬臂,笠鸽扑翅而来。
解开信环,定睛察看。
“果不其然。”
男子抬首,凛冽而又阴冷的目光霎时浮现。
一壶清水上桌。
此时桌上的素面也只留得一点汤水。
杨子环提衣斟了一杯,随着倾流,热气从壶嘴喷薄而出。
……
“怎样?”
角落里传来侧吟之声。
“教主放心,事已办妥。”
那人拱了一手,缓走几步。
“此次有了那小子的里应,再加我教三十万羽林军的外合。哼哼!想我教不胜也难。”
那人只露双眸,血红的瞳孔在这阴暗的环境下摄人魂魄,显得妖冶十足。常人看上一眼估计都会脚底生寒,由心作冷。
“话虽如此,仍不可丝毫大意。”
角落中的男子转身游步殿前。殿堂宽敞辉煌,算不上明亮,却也好于之前。殿中两边合设有数十把座椅,外套貂皮,砌以鎏金。
“不要忘了七百年前的一幕。”
若说这整个大殿,最为耀眼的必是高堂上的那把宝椅无疑。
金漆雕龙宝椅上,环其四周皆凤凰!
“当年我教为伐紫阳宫一事,准备了数十年之久。广寒天下结交众多能人将士,多番前去游说那些独人散修。好不容易等到落俗寻道它处,结果最后却还是惨败于他宫之下!”
己教尽费心思数十载,本以为稳操胜券。眼见江山即要易主,可突如其来的紫阳一宫却粉碎了他的一切!
“砰!”
男子一掌击向手底的玉桌,没有丝毫的灵源波动,只是己身一番力气所为。
玉桌应声而裂,一道缝隙彰显其上。紧接只听得“嗤嗤”几声,整个玉桌继而乍裂崩开,偌大的殿堂被绿光映灯火辉煌。
无数莹光做亮,照了堂前,耀了殿后。
大堂两柱各挂一联,金匾之上面刻三字。
平册一天我为尊,建此一教逆乾坤!
平天教!
“这次,绝不会再有丝毫纰漏!”
平天教主言了一语,身躯稍俯,岿然坐在大堂宝椅上。
宝椅凌光烁烁,男子坐其之上。恍如绝世强者,睥睨着世间万众。
“教主。您,您答应了宋云鹤?”
那人显得有些讶异,目光随之也呆滞了片刻。
平天教主并无应答,只是两手悠然按捏着宝椅两侧的龙头。
“教主,教主您糊涂啊!”
瞬时,那人面容尽显惆怅,犹犹豫豫仍不作罢。
“宋云鹤个老狐狸狼子野心,其派一番作为更是人人得诛之,更何况他派老祖仍存于世。”
“如今,我教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平天教在此豫州并不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但放眼这定安国内却是不容小觑。尽管如此,跟宋云鹤一派相比还是相差悬殊。
宋云鹤七百年前便是朝元之境,只差一步便可立榜封王。如今时隔久远,还不知其修为会精湛到何种地步。
再者说来,他派背后还有一老祖虎视眈眈,一身修为神鬼莫测,更无一人能够得知!
“哼!”
“此事我自有定夺。”
平天教主显得有些不悦,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几分。
“遥想七百年前,任我竭尽所能,也险些紫阳小儿诛杀。就连我教也差点被其宫连根拔起,不复存在。”
“虽后捡回一命,可却落得一身暗疾无愈。无奈只得封教数百载,渡着苟延残喘的岁月。”
往日的一幕让人唏嘘不止,那场动荡甚至波及到了世俗凡夫。
“是言与虎谋皮,但我今儿还非要了他那张皮不可!”
既能够当上一教之主,又岂是酒囊饭袋之辈。
宋云鹤一派建宗悠悠几千载,根基牢固,能者众多。若非特殊之事,又怎会相言与己教结盟。如此一来,那所言特殊之事必当是要好生勘察一番。
“如今,我的眼光可不会拘泥于小小定安。相比而言,我更想要的则是长生道果。”
平天教主面露狠意,显得阴冷无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属下就便先行告退。”
那人言罢既走。
“等等。”
平天教主招手示意,随即凑到那人耳旁。
于是,整个大殿便只剩下窸窸窣窣地碎语声。
“教主放心,属下必当竭力所为!”
那人跪膝参了一礼。
“去罢!”
待到那人走后。
……
“此举当真可行?”
平天教主向着黑暗中言说。
“放心便是。”
“莫说区区一个下界门派,就连上界截阐两教我宗都不曾放在眼里。”
黑暗掩盖了他的身影,却掩盖不了语气中的倨傲。
“只要按着我说的做,经年之后必可保你登临无上大道,成就仙位尊果!”
男子信步走出黑暗的笼罩,看不清人影,看不清模样。能看见的只是一团漆黑浓雾,黑的深邃,黑的耀眼!
“粲粲!”
“紫阳宫,我们很快便会见面的。”
平天教主一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