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汐想要回头看看执剑的主人,执剑之人似乎察觉,长剑猛的抽出,祈汐身体被迫跟着抽搐一下,甩下眼中黑色眩晕感,回身时只看见熟悉的华丽衣角。
祈汐勾勾嘴唇,淡然转身踉跄离开,先去包扎伤口吧,半死不活的状态已经很难受了,她还不想彻底死去,因为她不喜欢转生。
去耳音院落的途中,可能是她这一身染血的模样引起了路过魔兵的误会,以为可以顺便解决了她,没想到被她顺便解决了。
有战斗就会有负伤,当她身上又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时,终于撑不住失血太多的昏迷,意识模糊之际,察觉到冰冷河水蔓延至周身时,祈汐总结出两点∶一,不要住在与好友住处离得太远。二,修炼法术首先要学会疗伤决。
祈汐意识不清的被密谋扔下三途川,三途川下不得上岸的水鬼,哄涌而上拉扯着祈汐,想要将她拖到水底深处,一阵金光爆裂而出,众水鬼惧怕的退下,眼巴巴任由三途川河水将祈汐浮起,顺流飘走。
三途川回归平静,爆裂的金光慢慢消散,最终回归成祈汐右眼角下普通的妖纹。
舸舰迷津,钟鸣鼎食,烟火在空中绽放多如千花盛放。星星点点,宝马香车,祈汐梳着少女发髻,素衣紧裹,外搭紫色狐裘披肩,俨然贵女子出游状。
来到人间才不过三天,施个法术换几件衣服,祈汐还是能做到的,好在她不吃东西也可以,人间阳气充沛,恰好祈汐带着碧月的缘故,庇护了本身的妖气与鬼气,祈汐也乐的偷闲。
自她从清凉河水中醒来,祈汐一身狼狈的看着周围颜色多姿的景物,抬手遮住阳光祈汐眯眼看去,看样子是来到了人界无疑了。
五界河流相通,意识模糊中似乎有好多冰冷的手抓着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拖到深处,可为何最终来到了人界,祈汐也很惘然,想要施法回到幽都找耳音疗伤,才发现,伤的太重了,她没办法回到幽都了……
总不能再死一次,她已经半死不活的微妙状态了,可冥界在人间的入口以她伤重的身子恐怕是支撑不到了。
虽然身上很惨,可终归挡不住雀跃的心,这正是祈汐盼望离家出走的初衷,她要看遍人间繁华,去看楼台烟雨,在雨天去寻找盛放的丁香花。
白色的花瓣打着旋飘落在祈汐肩头,祈汐抬头望着天空。
听说,凡间有一种一路走到白头的说法,那是一种很泛泛的说法,大体意思传的是漫天飞雪的天气和心尖上的人相携走下去,白雪落在两人的头上,发上染上了这种颜色正应着“执子之手与子皆老”的意思。
四月的天气不算寒冷也不算炎热,紫色狐裘披肩下伸出细弱的手臂接住白色嫩白的花瓣,明眸皓齿的少女抬眼看着满目雪白,冷香缭绕下的这片迷蒙景致的梨花盛放的雪海下,伴着鹂声婉转,思绪飞转如流水,想到了凡间这个说法,顿时笑意恒生,且不说这个想法有多不靠谱,就是脑袋顶了一堆雪不感冒那是好汉,祈汐想果然玩浪漫是要要求身强力壮的。相守这个玩意,怎么能祈求这个荒唐的传说呢。
忽然一阵春风肆虐刮过,漫天香雪下祈汐堪堪按住了兜帽,鼻息间皆是清冷幽香,然而一阵清新到令人感到恬静的芬芳闯入,没错,是芬芳,祈汐讶然抬眸与这芬芳的主人四目相对。
那样满目清宁温柔的眼眸,仿佛一张网,网在其中的是少女呆愣的模样。
男子微微向她颔首,在祈汐失仪的目光后慌乱回礼时,包容的回以一个笑容。
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他撑着伞,伞下温雅天然丽质的容颜带着孱弱的病气却有着令人感到宁静的美丽。就如他身上那清新到恬静的幽香一样,素洁脱俗。
不知为何,她在男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被称之为怜爱的情绪,但她不认识他。
“映纾,我的名字。”
“我叫祈汐!”
“我知道。”
祈汐呆愣住,他怎么会知道?他是来寻她的么,可是她不认识他呀。
映纾眼里有些笑意,缓缓靠近祈汐,在她目瞪口呆下,轻若雨丝的吻印在她额上,“就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记住,你是千秋雪的女儿。”
一阵大风刮过,祈汐以手遮挡四散的花瓣,风停时身后人声鼎沸,祈汐瞥了眼声后,目光又回到眼前七步远处一棵粗壮古老梨树,深蓝色天空为背景,白色花瓣飘落似一场细雪纷纷,花香肆意,却再看不见撑伞男子,祈汐来到树下仔细摸了摸树干,喃喃道“这么老的树还能结梨子了么。”
扑哧一声,是谁轻笑。
祈汐皱眉回身,傲慢的仰头看着笑着的年轻男子,质问道“你在笑我。”
年轻男子大方的任由祈汐不客气的目光瞪着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祈汐右手附在左手上,规矩放在前面,优雅来到他面前,道“那你说说看它还能不能结梨子了。”
“你喜欢梨?”
祈汐被问住,怔怔的想了想道“还行,不讨厌,我其实不挑,只要是水果都喜欢。”
年轻男子忍不住又笑了下,祈汐皱眉,这人毛病啊,总看着她傻笑,看着年轻男子走到梨树下,伸手放在苍老的树干上,闭上眼,祈汐看着他安静的面孔,觉得人间果然是个好地方,看看,随处都是美男,五官轮廓分明,身形修长应该是个练家子的。
年轻男子睁开眼时,眼里带着认真,“它还会结梨子。”
收到祈汐不可置信的目光,觉得自己好像被当作了疯子,又加了句“古树还要我告诉你,不要看不起老人家。”
“老当益壮!真励志。”
“……”
祈汐拢紧衣衫,若有若无的细弱哭声传来,祈汐皱眉,因为长期居住在幽都,她对哭声特别敏感。
年轻男子显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在祈汐四处张望时悄然离开,祈汐刚想问他叫什么名字,一回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嗳?人呢。”
祈汐嘟囔一声,只好先寻着声音走去,她很难形容这种哭声。怨恨的哭声,不甘的哭声,气愤的哭声,大彻大悟的哭声,她都听过,却唯独没有听过这种哭声。
安静的小巷中,瘦小黑巴巴的小孩子有气无力摇着怀里同样看不清面孔的小孩子,衣衫破败脏乱。
细弱如猫的哭声就是从瘦小孩子口中发出,祈汐有些看不懂那种对至亲的呼喊,奇怪着这么小的孩子却懂得了失去的悲伤。
祈汐脚步一停,看了会两个依靠在一起的小乞丐,突然转身,怔怔立在原地,忽然露出醒悟的神情,祈汐想,他们应该是饿了吧,对,一定是饿了,不然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巷陌与街区交界处,一黑一亮,一静一闹。巷陌里的小乞丐在无助哭泣,巷陌外繁华喧闹,祈汐缓慢踏过那条黑亮交界线,一抬头便看见了熟人,那人就在前不久见面时,还带着刻薄挑剔的目光,此时却转盼如春晓之花。
祈汐眉眼轻佻,整整衣衫,若无其事与莹蓝色衣着的少年擦肩而过。
真的是擦肩而过,肩与肩间,轻轻擦过,祈汐微微偏头,余光中少年无所察觉与同行说说笑笑。
祈汐颠了颠手中微重荷包,熟悉的清香自鼻尖略过,祈汐手中一停,凑到鼻前嗅嗅,又抬起自己的衣襟一嗅,震惊自眼底拂过。
这,这这这不可能啊,刻薄男用的香料竟然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