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关关雎鸠~在……”
学堂内传来的朗读声稚嫩有序,跟着先生一板一眼,偶尔有读错犯困的同学都被眼尖的先生喊起来重读,涨红了脸好像是儿时的自己。
南宫瑾煜推着人从墙脚边走,许久没有说话。轮椅上那人细细听着墙内读书声,突然笑起来,“煜,你看,像不像是我们那时。”
南宫瑾煜回了神,轻轻笑道,“你那时能有这么听话?”
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居然被人着了一军,无奈道,“到底是谁不听话?我们大不了课堂上打个瞌睡罢了,向来都是安分守己,每次要逃课跑出去的人可都是你哎。”
后面的人没再说话,前面坐着的人倒是仿佛打开了记忆的匣子一般说个不停,“想那时阿风还小,一受欺负就巴巴儿跑回来告状,跟你们家养的小媳妇儿似的。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
顾孝坐在轮椅上讲着以前的事情,听不到人的回音了这才停下来,“煜?”
垂了垂睫毛,那人难得的乖巧,“嗯?”
“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他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自从从京城回来之后就一直处于离线状态,有时候莫名就走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总觉得他变化很多,以往是决然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的,一定是在皇宫发生了什么事吧。
“没事。”依然是简单的两个字,南宫瑾煜仍然还是那个南宫瑾煜,每回说话绝不会多过十个字,言出必行的行事作风,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冰山性格。
真相是什么,到底连他自己也骗不过。
那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下一句是什么呢。
他比谁心里都清楚。
他在想念她,那种日益增进的想念吞噬着他原本的傲气,叫他时时刻刻魂不守舍,因她的下落不明而心生的担忧,比起战场上不管生死的畏惧还要多出许多。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在万般抉择之后好不容易相信自己的感觉。等他回到皇宫,那人却不在了。受到莫大的冤屈一样,彻底的被挂上了皇宫的黑名单,无所谓她之前对这个皇宫,对这些人做过怎样的付出。
可他现在,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要逃跑,他还能抓回来的,可她要是连命都不要了,还在痴傻等待那个人的话,他要拿她怎么办呢。
“你从来只对儿女情长才露出这样的表情。”顾孝当然能看得出某人的心烦意乱,正如那时他对菀之一般。
“走吧。”淡淡抛下两个字,推着木椅不由分说将人推走。
“慕丫头,以后你就跟其他姐姐一起,住在这间伙计房里,有什么需要就跟卞儿、无双说,她们比你早进府一年,你有什么不懂的就跟着她们做。”
景颜绽出一个乖顺的笑脸,身上已套上了丫鬟的衣裳,脸上些许尘埃也洗的干干净净,绾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丫鬟发髻,看上去朴素无常,“谢谢秋管家。”
被唤作秋管家的妇人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笑,便吩咐旁边两个丫头带着她一并下去熟悉熟悉府内各处。
秋管家前脚刚走,旁边的小丫头就像喜鹊儿一样忙不迭地嘁嘁喳喳,“小桐小桐,我是卞儿,以后你就叫我卞儿姐姐好了。你多大了呀,家住哪里呀,家里还有其他亲人没有?对了对了,你是怎么进府来的呀,我很少看见秋管家亲自带人回府……哦~我知道了,你是秋管家的亲戚吧?”
“好了好了。”另一个丫鬟显然年纪更大些,沉得住气,推了推卞儿,“你就不能一个一个慢慢问,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她怎么回答你。”又用无奈的眼神安慰似的看着景颜,“小桐你别介意,她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
景颜立马回了个人畜无害的笑,“没……没事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任谁看了也不免觉得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遂耐下心来慢慢和她们解释,说自己家道中落,被继母欺凌,兄长打骂,又被逼婚嫁给恶人,结果还未过门,先被恶婆婆惩治,几番下来实在忍受不了只能一个人偷溜出来,幸得好心人相救才得以来到埕州逃脱魔爪。因在街上撞见小偷光天化日偷人钱财,给人抓住了小偷并把钱袋送了回来,这才阴差阳错结识了秋管家。景颜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给旁边两个丫头听。卞儿情不自禁自我代入,拉着她的手只觉得眼前人身世经历真是非比寻常地惨,恨不得当场要和她义结金兰,无双虽然没怎么说话,到底还有些将信将疑,对经历过那些苦难仍然云淡风轻的人略有些怀疑。
实际上景颜这段话确实是捏造了一部分,前面自己的经历不过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稍加修饰的托词,确也不乏酸辛的苦痛过去在其间,但她不想再提,只想聊聊带过,那段经历不会成为她炫耀的资本,也不是她用来说笑的谈资。而她碰见秋管家确实不是自己意料之中的。
那日顾府发粥,景颜正傻愣着要不要为了五斗米折腰,正看见一扒手鬼鬼祟祟,不怀好意,本着内心的正义感除暴安良,狠狠揍了小偷一顿,没成想被偷钱袋的正是顾府大管家,秋管家为报答她欲请她吃饭,推脱之下她告知秋管家自己没处可去,正逢顾家大少爷的起居丫鬟前些日子发天花回乡下去了,于是便和秋管家回顾府来报道。
卞儿招了招手,“不提那些了。既然你来了顾府呀,我们就是姐妹了,以后就说是顾府的人,没人敢欺负你的!”
景颜跟着讪笑,心里却突然升腾起一阵不太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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