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本王麾下的‘屠魔’你应该有耳闻吧,他们个个以一敌百,今日仓促本王只带了五百人来,你算算,你那边够不够我杀。”
天地间袍袖飘飞,元天修妖孽一般立在那里,众人便觉得天亮了,雪晴了,空气清凉了,世界干净了。那挑起的眼尾,微勾的菱唇,神情语气慵懒得仿佛海棠春睡初起般魅惑,还有言语中那般的散漫不羁。甚至在他袍袖轻挥间带出一小片飘飞的雪花,台阶下百步外,元天邺身后的十几名近身护卫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再未起来。
“你,你不是……”火光映衬下元天邺的脸上已经一片惨灰,盯着元天修的眼神中一片恨火飞扬。
“二哥,你错就错在太看轻我和大哥之间的情,也太看浅我和大哥的心。从你有妄念开始,这就是我兄弟二人为你铺设的一个局而已,可惜你到底控制不住贪心,定要入局。”元天修的笑容和声音都极轻,迎着风雪却传得很远,伴着他那诱人的邪魅,深深印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如暗夜中忽然就绽放了的血香修罗花。
不需动,胜负已经不言而喻了。元天修和‘屠魔’此刻的存在,已经为元天邺写下了“满盘皆输”。
至此,当今圣上元天慎也没有取两番做乱的反贼元天邺性命,只为十年前跪在先帝床前轻点了三下头。不杀,不表示他不怒,不杀,不表示心不毒。三日后,一道圣旨将元天邺押往大不动山下的‘冥牢’,从此后他与皇陵近可相望,却至死都没有资格进入那里,时时的煎熬,直至元天邺将自己的生命熬尽,如枯灯无油。后面的事已经不必再说了。
元天修转身向后微微抬起头,看着台阶上凝定不动的元天慎,一步步走了上去,在比元天慎只低一级的台阶处停下,眼神停在了紫红披风下隐约露出的一片血迹。
“皇兄,你受伤了。”元天修言语间不愠不火,魅笑不收,眼神却转向元天慎身后的秦转。
“小伤而已,无妨。”元天慎温润的脸上暖笑,像一块羊脂玉。
秦转那妖娆柔艳的脸上闪过矛盾、懊悔和自责,俊眉紧皱。在众人意外不解的眼光中,秦转越过元天慎,几步上前跪伏在元天修脚下。秦转的身高与元天修相仿,甚至可能还略高一些,可此刻他伏在元天修脚下,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属下无能,未能保圣上周全,求主子责罚。”
元天修低头看了看伏在脚下的秦转,蹲下身,在他肩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魅笑着叹了口气,“唉,看来皇兄都知道了,罢了,宁戌,那你就回到本王身边罢。”
元天慎嘴角噙笑,看了看秦转,又看了看元天修,说道:“修,兄有一事相求。”
元天修迎着他的目光站起来笑意不减,“弟可担不得长兄一个‘求’字,长兄但请吩咐。”
“秦转也好,宁戌也罢,虽是因你之命,这许多年来他也为朕出生入死,朕习惯了他在身边。你我兄弟间既然都无二意,又何必多此一举,朕,欣赏秦转,就让他继续留在朕身边吧。”
元天修笑而不语,他心中明白,元天慎此举是对他一直以来的支持表示出的感激,也是在以身家性命来安他的心,这是做为皇帝和兄长能给出的最大的回报。元天修心中升起一团温暖,这份亲情,这个兄长,这些年的选择,终是没有做错。
元天修笑得眼中有些潮湿,浓黑的长睫毛眨了一眨,低下头对着脚下伏着的人说道:“既是如此,臣弟何必矫情,宁戌,你还做你的秦转,回到皇兄身边吧。”
宁戌的身子僵了一僵,一个头叩在雪地上,“主子,宁戌不能在您身边,您自己保重。”
“去吧,做好你的秦转,替我好好保护皇兄。”
宁戌转身,再对着元天慎叩头,“谢皇上。”
元天慎虚抬了下手,“起来吧。”
宁戌再次成为秦转,立在元天慎身后妖娆似火。伴着飞雪刮过一阵大风,这一夜的风云变幻,掩在雪下的流红落魂都被吹得干净了,仿佛天地间一切都不曾发生,渡过了最黑暗的时刻,天色已经隐约见亮了……
元天帝垂眼看向台阶下横马而立手持重剑的万挚,“挚天将军听旨。”
万挚下马将剑横放于前,撩袍跪倒,“臣万挚接旨。”
“即日起,命你领京师兵马,掌十万御林军,接替九门提督一职,封护国公。”
“臣万挚领旨,谢万岁隆恩。”
侧过头再看一眼妖俊邪魅的元天修,说道:“给朕一晚时间。”
没头没尾的说完这一句,元天慎转身回宫了,留下元天修独立雪中,良久后胸腑轻盈身影随风飘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