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无耻之徒,要不是慑于皇上龙威正怒,群臣恨不得爬起来吐万挚一脸唾沫星子。
“那就好,爱卿尽心就好。”话锋一转,眼光又看向前面的姜不同,“姜老将军。”
“臣在,”姜不同袖中的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众位爱卿都觉得非离一族勾结外夷一事已是事实,实乃罪大恶极,但马上就要过年了,正月里也不宜见血,不如就等正月一过,由姜老将军法场监斩吧。”
姜不同强自按捺着内心的欣喜,刻意的压低声音说道:“臣领旨,吾皇圣明。”他在那儿连连叩首,却感觉到后脑勺上似乎有一阵阵浓浓的寒意。
“袁爱卿”,话锋再转,元天帝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吃人的笑容。
“臣在”,袁铭严脸上和地上的血已经凝固成一片,他连一个指头都没敢动,身上被汗水浸透,冻得几乎发硬。
“刚刚朕思及非离一族之事,怒从心起,不想竟然误伤了爱卿,伤势严重否?”
袁铭严连连叩头,额头都磕得青紫,“臣粗陋之躯让圣上挂心实在不安,是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皇上保重龙体就是臣等之福。”
元天慎连连点头,说道:“爱卿果然忠心,对了,刚刚爱卿似乎有话要对朕说?”
袁铭严刚刚想要提及的,正是现在困于沧洇宫中的曾经的皇贵妃娘娘,虽然这女子被褫夺封号囚于宫苑,但当日皇宠何等荣盛,据敬事房传说连侍寝都未曾有过一次,就迅速的被封为贵妃,这在历代都是没有过的事情。为防止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姜不同和琼妃曾暗中示意他一定要参死此女,但是经过刚刚的惊吓,他要说的话已然烂在了肚子里,即使姜不同低着头横眉竖目对他瞪了又瞪,他也抵死再不敢提起了,“臣已无事,不敢再扰圣心。”
“嗯,那就好,退朝罢。”
……
元天慎回到御书房,站在窗边负手捻着手中澄黄的蜜蜡珠串,那珠串久经盘玩颗颗圆润贵华内敛,明黄的只有皇家可以拥有的颜色也越发凝重。
元天慎想起前几天心绪有些不宁,夜已过半时去了梅贵嫔那里。大半夜的把梅向宣叫了起来陪他喝酒,聪慧的梅向宣一句也未多言。自从水清浅受牵连被囚后,皇上连梅贵嫔这里也很少来了,即使来了自然也不会像以往一样与梅嫔斟酌头脑中的画册。喝到天将亮时,元天慎起身准备上朝,梅向宣忽然跪倒,水青色薄薄中衣铺伏在冰凉的地上。
两人沉默半日,谁都不动。
元天慎最终叹了口气,“说罢。”
“皇上,朝堂之上国事为重,后宫女子不敢言及,但请求皇上念及旧日恩情,对沧洇宫稍加照拂,如今天寒地冻,后宫中各处的下人又…臣妾愿将烟波宫一切用度减半,求皇上赐于…”
话未说完,被元天慎冷冷的打断了,声音淡漠却威慑不减:“梅嫔,非离一族眼前便是灭门之罪,你今时今日所得不易,不懂得珍惜么?”
梅向宣跪在地上,脑中浮出一片过往,咬了咬牙,一个头叩在冰凉的地上,顶着龙威一字一顿的说道:“鸟兽灵慧且知报恩,向宣今日所得也有出处,万万不敢忘怀点滴,纵惹圣怒,也恳求皇上怜悯。”
元天慎眼中有着什么一闪而过,并不转身看她,依然冷冷的说道:“她乃罪人之女,本应诛连九族,因先祖所赐金牌得以偷生,朕念及旧情将她困于沧洇宫中,并未将她迁去弃园,于朝堂规矩中已是例外,再有恩赐,便被众臣及天下所不容。”
这一番言语看似无情,其实却已经将实情告知于梅向宣了,祖宗家法摆在那里,皇上已经格外破例了,他有他的为难。梅向宣跪在那里心中难过,一边是恩人遭受苦难,一边是深爱的人左右为难,她谁都舍不得。
元天慎已经迈出了脚步,“你所求的将烟波宫用度一半给予那人实在不妥,不过,”元天慎眼神轻瞄话锋一转,“烟波宫中每月所得,你自己怎样使用朕也懒得去管。”
梅向宣那般聪慧怎能不明白元天慎话里的深意,她惊喜的抬起头,泪眼中绽出的笑意像被春雨润过的草地般油亮。梅向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皇上似乎没有生气,仿佛还解脱般的舒了口气,皇上喝了一夜的酒脚步好像反而更加轻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