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姐姐,你受委曲了,请原谅妹妹这么久才能来看你。”梅向宣微凉的手还带着外面的寒气,紧握着水清浅的纤手,眼中越发的水汽氤氲。
水清浅抬起手为她拂去鬓角的霜花,嘴角带出浅浅的笑意,“向宣,我自知现在的处境,你能进来这里怕是百般不易了,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你的处境刚刚好转些,何必冒着这么大的忌讳与我往来。”
“水姐姐,若是没有你,哪有向宣的今日,纵是全部还回去又能怎样,若是妹妹昧心安稳的只顾自己享受这一切,那真是猪狗都不如了,还不如姐姐当日不救我,任我死了的好。”
水清浅握着梅向宣的手紧了紧,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竟有了些许的感伤,眼角盈出浅浅的水雾。
梅向宣环视四周,除了如媚、思郁和青荷外再没看到其他下人,外面呼啸的寒风一阵紧接着一阵,拍打着门楣窗棂,屋中一片冰寒,梅向宣声音哽咽,“水姐姐当日贵为皇贵妃,万金娇贵之躯,如今竟如此…”说到此声音颤抖得说不下去,顿了一顿,方又说道:“朝堂之上,我弱小女子恐怕无能为力,但往后每月向宣将烟波宫一半用度送来,好歹先帮姐姐渡过眼前的难关。”
水清浅神色淡然,依旧是浅笑,“其实贵妃也好,阶下囚也罢,我都还好,并未觉得不适,不过妹妹这番心意必定费了千辛万苦,姐姐不敢推却。”
思郁和青荷连忙跪倒,谢梅嫔雪中送炭之恩,柳如媚虽然未跪,也拱手相拜,眼角泛红。梅向宣对柳如媚点头回礼,又示意另二人起身,让她们带着跟自己来的宫人把抱着的大小箱子送入偏殿,柳如媚见水晶壶中所剩茶水不多,便退到偏殿去烧开水,殿中只剩下水清浅和梅向宣二人。
水清浅把梅向宣拉到身边坐下,将壶中所剩不多的花茶给梅向宣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又从白玉瓶中盛出一点蜂蜜搅匀,送到梅向宣手中,过了这一小会儿,茶水已经由滚烫变得温热,刚好入口,梅向宣接过轻轻的喝了一口,眼神一亮,“这茶好特别,清香雅致,回韵无穷,倒配得起姐姐的雅艳双绝。”
“妹妹过赞了,这是夏秋两季闲来无聊时,我让思郁在那片兰陵樱林的繁花中,挑捡蕊花皆全的洗净晾干制成,简单得很。”水清浅将她喝完的杯中再续上水,并用玉勺搅匀。
梅向宣看着水清浅拿着玉勺搅动的手叹了口气,抬眼露出一抹笑说道:“果然如姐姐曾经所言,人生虽短却多变幻,但无论是当日姐姐高高在上贵为贵妃,还是此刻这样的境遇,姐姐都能平淡处之,还能始终保持自己一身光芒不变,这份波澜不惊的淡定,真让向宣羡慕又敬佩。”
水清浅将自己杯中的花香饮尽,浅笑道:“清茶而已,无分贵贱。”转而看着梅向宣,声音柔和的说道:“向宣,我现在牵扯的事情不比寻常,或许转身便是抄家灭门之祸,这里,你以后不要来了。”
“水姐姐,事情一日未定,或许就会有转机,不论怎样,向宣都愿意和你一起努力,妹妹相信皇上是当世明君,凡事自有公断,能不能,请姐姐也相信他一回?”
水清浅看着梅向宣紧张得有些泛红的双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向宣,我并非不相信皇上,我也并不怪他,我知道今日尚能住在这沧洇宫中,已经是他格外留情了,可是,他有他的难处,国家社稷何其重,谋逆是灭门之罪,虽然我相信父亲清白,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相信,并且,我也不敢保证我相信的就一定是事实。此事我和你都已无能为力,只好静待命运出现契机,寻机前行。”
梅向宣看着眼前宠辱不变,永远一副疏离浅笑的水清浅,又想及近日里偶尔见到皇上时他脸上久未见到的笑意,只能慨叹万分却无可奈何的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