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的目光在月下幻化做千丝,牢牢的缠住她,那眸中耀出渊光深不见底,看不清是否有海一样纵横的深情。水清浅心头乱跳,却不敢对自己承认看懂。
那只温热的手抚上水清浅的墨发,目光灼灼,“岁月如此匆促,浅儿都长高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浅儿的时候,刚刚到我的下巴,现在已经到我耳际了吧。”水清浅听着他说着不着边的话,那抚上发丝的手离脸颊不远,依稀能感受到散发出的灼热,“皇宫虽金碧繁华,可是浅儿留恋的地方?若浅儿想弃一世浮华,本王便带浅儿远离……”
水清浅已经醉在这不可见底的深情目光之中,被催眠了一般本能的想要说“好”,可她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丝清明让她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还有他与元天慎的关系,不禁心头微凉,酒也醒了三分。她现在是皇上的妃子,而他是皇上的亲弟,她这身体名义上的父亲现在还是谋反的疑犯,一切都未理清。他可知道这些?他在这中间是怎样的角色?不知情吗?那如果他知道后还会说这些缠绵的情话么?如果最终连累了他,他会后悔他的选择么?或者他也是参与者,与他的皇兄一起在查实她那父亲的案情?这番撼动心弦的真情和刚刚隐约的表白是否是一种试探?是他自己的试探?还是皇上让他来这样做的?不然怎样解释这自己如何也想象不出来何时而起的深情。就算是真的,那么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的身份,可以尝试着去接受这样的浓情么?可以将一个家族上下百口的性命托付在他手中么?那会产生怎样的牵连?水清浅被心中一刹那生出的这许多的魔魇缠住了,头痛欲裂。
手中的酒坛再也拿不住,丁当的一阵轻响顺着脚下的坡度滚了下去。水清浅双手环住鬓发,满眼的痛苦。长风本已从她的眼中看出浅浅的柔情和些微的依赖,接下来那目光忽然变得绵而长,伴着长久的沉默。他自然想不到她心中转瞬之间已经闪过如此多的念头,只是见她突然松开了酒坛,一双柔柔素手环抱着青丝满头,眉眼皆皱。长风被她吓到了,妖魅的眼中闪过焦急,忙将大手覆盖住她的手,低声哄道:“浅儿,浅儿,你怎么了,怎么了?”水清浅头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的摇头。
长风心里满满的都是疼,不再逼她说话,只是向她贴近,将她纤柔的身体整个环进他温暖宽阔的怀中。这个怀抱真的是太温暖太温暖了,像一座安全的堡垒将水清浅整个身心包裹起来。这一刻水清浅舍不得推开,也不愿意去想狂跳的那颗心是真是假,能存在或持续多久。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和独自一人行走在宇宙断裂中的孤独迸发出来,她用力的抓着长风的衣襟,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眼泪如决了堤的古河般不能自已。而这个怀抱,也给予了她最温暖的回应,微微用力,更牢固的将她环在怀里,手指一下下轻抚着她的鬓发,他似乎说了一句极轻的话:“哭吧,浅儿,以后一切有我。”
良久,水清浅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酒意也哭散了许多,她没有抬头,也没有从他的怀中挣开,就静静的蜷在那里,抱住双膝,像是对他又像是对自己说:“我并不贪恋皇宫的奢靡华丽,也不贪恋它带来的权力和利益,但我有需要我做而未做完的事,且这样的皇权世界,我没办法从容的只顾着自己的心意离开,我不能牵连许多无辜的人,也不愿牵连你。”
长风的声音低低的,沙哑如风中竹林,“把你肩上的担子放下来,交给我。”
水清浅长叹一声摇头道:“我不能。你为什么要招惹我这样的麻烦。纵然你身份高贵万人景仰,可毕竟头顶尚有一人,难道你可以忤逆皇威么。”
元天修没有回答,臂膀却依然坚定的环着,将她固定在怀中动弹不得,也不管她的反抗,用一只手托在她的脑后,低下头寻到她娇艳的唇,微醺的气息在那里停了片刻,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对她娇唇的渴望,由浅而深痴缠的将她吻住。晚风中两人衣袂纠缠相和,他用力的搂住那纤柔的身体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吻霸道而绵长,直到水清浅没了力气早已放弃了抵抗,靠在他怀中快要晕厥过去,长风才将她放开。如果最后终是留她不住,也至少,在此时最美好的月夜中锁住情深一吻……
“浅儿,你定要记得,若留下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强迫,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不会让你是孤寂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