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媚先按照水清浅的吩咐着人安置了酒菜和火炉,然后亲自去迎松堂去请曦和公子。等一切都安排妥当,水清浅已经先一步在浮香亭中等候了。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柳如媚领着曦和从远处走来,侍卫秦转紧跟在曦和身后。从浮香亭中向外望去,茫茫四野除了雪白之外再无其他颜色,只有远处隐约可见的被白雪覆盖住了的参天古树。
曦和今日的殷红长衫在雪中实在太过惹眼,不过衬着他本来平凡清淡的相貌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他举手投足间的威仪华贵让人有一种感觉:无论他穿着再怎样奢华和耀目都是理所当然的。他身后的秦转今日一身黑衣,在白雪的映衬下也分外乍目,但黑色将他的阴柔之气敛住了不少,反倒更显出眉宇间的英气来。
及至浮香亭之中,曦和淡笑依然如那日一般,略微低头凝望着水清浅,半晌方才说道:“如此雪中佳境,又有这等脱俗的妙人,曦和今日冒雪前来真是不虚此行。”曦和说的直白,却并不让人觉得有轻浮之意。水清浅也大方一笑伸手请他入坐,而那艳过桃李的秦转,始终很应景的像根冰棍一样,就驻立在他家公子身后三尺之遥。
“曦和兄一身华贵之气,必定是生于大富贵之家,再好的酒宴清浅恐怕你也看不上,所以清浅今日请兄吃些简单特别的东西。”
水清浅嗓音如亭外的飘雪一般空灵悦耳,她伸出洁净如玉的纤手指向亭边立着的一个架子,这木制架子上下多层,每一层都有用密制调料腌制好的鲜虾、鸡翅、牛肉等。思郁将其中一盘端过来倒在火炉上的铁网之上,不时用长筷来回翻动着。亭中石桌上摆放着碟筷以及冰玉酒坛和夜光杯,柳如媚将酒杯中倒满了石榴蜜,思郁将烤好的食物盛入玉盘中,再放在石桌中间的暖炉上保温。
曦和看着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神色怡然微笑着说道:“这种吃法还真是简单又独特,而且在这漫天飘雪之中,再配上这稀罕的石榴蜜,真是想不到人间还有何享乐可以逾越。”站在曦和身后的秦转脸虽然一直黑着,可也在心中暗暗想道,就看这等意趣,也不枉自家主子快马加鞭赶了近两日,于是一直拉着的脸也缓和了些。
“色香已俱,曦和兄尝尝味道如何。”水清浅的笑脸被炉火醺得暖意融融,她端起酒杯相邀道。
曦和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再配上一口美酒,眉间光彩飞扬而起,“嗯,味道果然难得,更是胜在新鲜原味,你这腌制的酱料也很独特,这样的滋味我还从未尝过。”
水清浅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说这其实就是标准的烧烤调料。雪持续了近一日,酒也喝了近一日,虽然雪大,但浮香亭迎风一侧用透光的轻纱围住了,亭内并没有风,天气也不算极寒,再加上亭中四角有火炉生暖,几个人并没有觉得寒冷。吃了没多久就饱了,思郁带人将食物及餐盘撤走,只留下酒和干鲜各果。
亭中的水清浅与曦和相对而坐,秦转像冰雕一样站了半天一动也未动,柳如媚不时的过来给两人杯中续上酒,亭中再无人说话,对坐着的两个人如经年知己一般,各自饮酒赏雪意趣盎然。直到天色渐晚曦和才站起身,意味深长的对水清浅抱拳说道:“清浅今日款待很入我心,改日曦和必会再来讨酒。”
水清浅也不说话,只是笑意吟吟的点头望着他,两颊边已经染上一抹薄霞。她心中想的其实是:最好别再来了,我在外面冻了大半天,都已经快流鼻涕了。等目送曦和转身远去之后,水清浅打了个响响的喷嚏。
……
又过了两月刚熬过了春寒料峭,枝头的绿意刚刚从枝**出,曦和第二次上门来讨酒喝。那日春阳正好,照在身上温暖而明媚。
“小姐,这次摆酒在哪里呢?”思郁有些发愁。
“还是浮香亭。”水清浅老神在在的答道。
“还去?”
“嗯,地点虽然相同,景致却大不一样,去吧,快去准备。”
“哎。”思郁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找人吩咐了。
水清浅仍先行来到浮香亭中等候,浮香亭外现下古树参天,早春的五色霜花也已经初初绽放开来,花海中也再有新香飘荡,花间吐露的黄嫩怡目怡人,而这一次的主题自然就是赏花了。
亭中的水清浅身穿一件月白长衫,外面拢着淡绿色的飘逸轻纱,正与曦和一身天青色锦袍遥遥相对。春风有意戏弄,席间每每掀起水清浅衣袂翻飞,吹得水清浅身上如山伏水转般的蜿蜒曲线越发神秘诱人。花间喝酒容易醉,曦和一双眼中渐渐显出一抹前所未见的欣悦之色,他的目光有意无意间在水清浅脸庞上流连。这酒,水清浅喝得便不如上次肆意了。
水清浅时不时的举起白玉杯与曦和公子相碰,可在他缠绵的目光中手却越来越不稳,在曦和温热的胶着注视下,杯中的酒一次次的洒出来。第一次还好,天青色长袍袖摆处染了一抹血色,穿在明如朝日的曦和公子身上也丝毫不显得狼狈,水清浅拉着他的袖子擦了擦,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下。可曦和公子灼灼的目光似乎一点也没受影响,依然不时的黏在水清浅身上,于是水清浅的酒,就在碰杯时又一次的洒在曦和公子袖上,那袍袖上层层的漫开几片,初时还像衬在青天之上经霞光渲染的云朵,慢慢的积累出来就不那么好看了。
水清浅拉着那衣袖越擦越花,曦和的脸色倒是丝毫未变,还是笑意吟吟的看着拉着他衣袖擦抹的水清浅,可站在曦和身后的秦转脸却黑了,他嘴角狠狠的抿了两下,却碍着主子不发话不敢擅动,只是把手伸向怀中,将里面的匕首摸了又摸。好在这一次曦和公子只喝了半日便起身告辞了,实际上他自己举着袖子看了半天,也觉得实在应该回去换衣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