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颜的弟弟。”祁颂唐开门见山。
“宋——”罗诚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悔不当初的记忆长河流淌在岁月的变迁中,他换上满脸的愧色,沮丧地说,“对不起,你姐姐还好吗?”
“不好!”祁颂唐的嘴角挂着鄙夷,他摆着脸质问他,“罗诚岩,做出那么不负责任的事情,你有后悔过吗?”
他苦着脸,毁了他行医生涯的医疗事故历历在目,治病救人的初衷早已转化成悔意伴随着他的下半生。罗诚岩垂下头,像是在行忏悔的仪式,喃喃自语地说:“我不该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的。”
“什么情绪?”祁颂唐倒要看看他能找什么说辞。
罗诚岩望着窗外,一时之间默不作声。
和妻子陈婉容结婚多年,初初的新鲜感褪去后,操纵着婚姻的是抱怨,貌合神离早已有之。他是旧时代的保守派,为了孩子可以容忍生活带来的麻木不仁。陈婉容却截然相反,在无望的婚姻之外,她邂逅了久违的爱情,内心的荷尔蒙重新点燃。
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陈婉容的轨出得光明正大,不久,他就从邻里的口耳相传中听到消息,他的妻子和一个叫迟正天的男人比翼双飞。
那时刚好是他事业的上升期,梦想丰满地让人艳羡,罗诚岩想着,再努力一把,升上副高职称指日可待,到时,就可以让妻女过上更好的日子。因此,科研论文、临床坐诊,忙得不可开交。
可转眼却传来比噩耗还可怖的消息,医院的工作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回家又要花费和陈婉容冷战的精力,压力很快就上升到了临界点。酗酒,是排解消愁的好办法,没日没夜,他恨不得把酒瓶子挂在脖子上,空闲多想时就喝上几口。
命运往往是公平的,连自己都不想要前进了,无怪它安排噩运的降临。想至此处,罗诚岩叹出一口大气,说:“当初,因为和我妻子之间的一些矛盾,我醉酒上班,在不清醒的情况下看诊,才——造成——”没有任何脸面再说下去。
祁颂唐看着他,老泪纵横,一瞬间像是捕捉到了某条有用的信息,他问:“你和陈婉容有什么矛盾,厉害到可以让你醉酒用错抗生素?”
罗诚岩苦笑两声,闭紧双眸:“她出轨了,和一个姓迟的男人,我一心想着让她和女儿过上好生活,她却出轨,你说可不可笑?”
为了成全陈婉容和迟正天的爱情,当年还有一个女人深陷苦痛——迟正天的妻子,欲捉奸在床,中途不幸地遭遇了车祸,本就体弱多病,在重大的打击下,愈加地脆弱。他们自私地毁掉了两个家庭。
内里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祁颂唐当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迟正天却突然发问:“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和那天一起来的女孩认识吗?”刻印有“menory”的银镯,是他精心为女儿打造的独一无二,回忆,顾名思义,是希望借着寓意来纪念他和妻子曾经快乐。在那个女孩子手腕上见到时,是惆怅,是喜悦,她会是他记挂着的女儿吗?
“认识,她叫迟回忆,是我的妻子。”祁颂唐并不打算好心地隐瞒,呆了许久,他终于转过身子直面罗诚岩,“当然,她也是你的女儿。不过,我想,为了她的幸福,你没资格认她。”淡淡地抛下一句,关门声响彻整个病房。
又是一日清晨,回忆尝试着熬了排骨汤来探望罗诚岩。
和风暖阳,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时机,她劝动罗诚岩下床,推着轮椅陪他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散步。沁人的花草芬芳孕育在纯然的泥土香气里,远远近近都看似带着清静的和谐,此间此时,正是说话的好时机。
罗诚岩眯着眼,打量着坐在石凳上的回忆,有意无意地感慨:“小姑娘,看到你让我想起我的女儿,和你一般年纪,我好久都没看到她了。”
回忆的手一抖,正在拨的橙子打滑,险些滚到地上,幸好她眼疾手快。“那你想她吗?”她盯着橙子问。
“想,”罗诚岩言简意赅地回答,倏然转了话的方向,“诶,小姑娘,你结婚了吗?”
回忆照实点头,将拨好的橙子递给他。
“那怎么不带戒指?”他关心地问,怕因为他的关系而影响她和祁颂唐。
回忆瞟了眼无名指,空空如也。不禁想起,她的婚戒是婆婆定制的金戒,因为长得不甚讨喜,祁颂唐不戴,后来她也跟着摘了下来。放到了何处,竟有些忘了。她木着脸,怅然若失地说:“戴着怕丢,就放起来了。”
“哦,那你和你丈夫相处地好不好?”
“还不错。”她心虚地说。
……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话题一开,罗诚岩的问题接二连三,他的女儿,他想要多了解一点,以便日后做个念想。
“卫生行政。”
……
时间耗在了罗诚岩不知疲倦的提问上,回忆这边也维持着十足的耐心,在阳光的沐浴下一一地回答他。
亲生父亲,就在面前,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也是嘘寒问暖,问长问短的唠叨,或者,比现在更甚。
正沉浸在满腹的思绪中,一颗足球落在脚边。她受惊抬头,斜前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光头睁着大圆眼,动也不动地与她对视。回忆稍稍俯下身,伸出手捡起足球,微笑着拿给他。
奇怪的是,小男生并未接过,看了她几秒后将眼神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脸好整以暇的祁颂唐,手上拿着一捆棒棒糖朝男孩挥手,男孩见状,将她晾晒在一边,径自飞奔而去。
回忆错愕的站着,不知该将手中的足球归置到何处,他的出现近来让人连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