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沿街直行时,祁颂唐都归心似箭,一心想着草草地办完手头事物,赶回家陪陪小豆芽,顺带着安抚某人的情绪,从方才她不情不愿的表情上来看,估摸着是生气了。
走了一段长路,在转角处,宋锦时停下脚步,不急不慢地提议道:“颂唐,不急的话能陪我喝杯咖啡吗?”
她语笑嫣然地望着旁边的人,极力地想要回到他们的热恋时光,但在看到他脸上犹疑的神色时,宋锦时的嘴角朝下一撇,回不去了,没有了当初的情感基石,无论怎么做都只是扮演而已,她在扮演着以前的自己。
祁颂唐抬头瞥了眼近前砖红色的咖啡馆,又看看手表,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进去吧。”
按着宋锦时的一贯喜好,为了防止被娱记偷拍,祁颂唐跟着她在角落坐下,随随便便地点了一杯苦咖啡,他就开门见山地问她:“我妈让你跟我谈什么?”他翻着代言合同,双方都已在上面签好字,照理来说,压根就没他什么事。
“颂唐,你快要去你妈妈的公司上班了吧?”宋锦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顾自说道,“我将会代言你们集团的一款润喉产品,期待我们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他不知要接什么话茬,只淡淡地顺了她的话。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死寂,空气中除了汤勺与陶瓷杯的碰撞声就是无言的尴尬,祁颂唐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他嘴角上扬,和宋锦时说了声抱歉后接起电话。
那一端传来的却不是迟回忆的声音,而是某个小家伙理直气壮的质问声:“祁爸爸,你现在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祁颂唐轻笑一声,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种问题也只有为老不尊的顾大主编编的出来,把手机换了个耳朵,他轻道:“嗯,我和一个阿姨在一起。”
“所以你把迟回忆抛弃了?”
祁颂唐听着女儿的语气,仿佛看到了电话那端可爱的小女孩嘟着嘴,满腔愤怒地倾诉他的罪状。他顿觉好笑,立马学做小孩子的语气,在小豆芽面前乖乖地认错:“对不起,小豆芽,祁爸爸不是故意的。”
“来不及了。”小豆芽隔着电话,直呼他的大名,“祁颂唐,你要么不用回来,要么就等着回家跪搓衣板。”电话挂断,她和一边的顾盼来了个胜利的击掌,齐齐转动眼珠子,却看到远远坐着的回忆一脸的无可奈何。
小朋友吐了吐舌,小步子迈过去黏在她的身上,试图吸引妈妈的注意:“回忆妈妈,戳——衣板是什么呀?”
回忆被女儿的口齿不清逗乐,在她的小脑袋瓜上轻敲一记,说道:“戳——衣板啊,就是在小豆芽不乖的时候,用来惩罚小豆芽的。”说完,她将小豆芽反身抱起,就要打她的屁股。
小豆芽扭动着身体,逃也似的挣脱,一个劲的对着顾盼喊救命。工作室里一片的其乐融融。
却说祁颂唐接了女儿的电话后,正预备起身告辞。
“颂唐,你就不能陪我多待一会儿吗?”宋锦时开口挽留时不管不顾,甚至还提起了祁家的长辈,“迟回忆——你不是为了救迟正天,答应了伯父伯母,不再和她在一起吗?”
祁颂唐的脸色一凛,手上动作停滞,继而露出一丝莞尔:“我不光会帮她救迟正天,同样的,我也不会放开迟回忆。”
坚定的话语,像是誓言,难以击破。宋锦时的脸色僵了僵,说:“如果我说当初的你看到的那些照片都是有原因的,我从来就没有和什么富豪有钱人关系暧昧,你会不会相信?”
大学时那些醉生梦死的往事不堪回首,那时,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被富豪包养,所感受到的蚀心之痛永生难忘。祁颂唐看着她,没有说话。
而宋锦时还未开口,泪已先流。这么多年来,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尊严,为了在他面前做个完美的女孩子,为了能够配的上他,自己傻乎乎地放弃了祁颂唐。她闭着眼睛,语气沉静地像是在转述别人的故事:“我的家庭经济情况一直不好,有好几次爸妈缴不出学费我就要退学,是罗泽帮了我。”
从小学六年级开始,他就一直资助着自己的学业和生活。彼时,罗泽亦是刚出大学校园闯荡不久的社会新人,公司刚刚创立,面临着诸多不稳定的因素,而他,不管自己遇到什么难题,都会定期地汇款给她。那样的恩情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只盼着长大后能够回报她。
只是,十八岁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运几乎将她击倒。宋锦时的眼睛里流淌着无尽的悲伤:“我以为我的未来是光明的,可是,高三时却被诊断出——二型糖尿病,我这么年轻,却随时都要面临着残疾和死亡的风险。”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里,是罗泽一次次地鼓励她,陪伴她,带她找最好的医生。
宋锦时死命地抓紧包,说:“遇见你的那段日子很美好,可我也很害怕,怕你会嫌弃我,怕我自己不能再陪你,所以,”
“所以,那些照片上的男人是你的资助人。”祁颂唐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曲折百转的理由,看着宋锦时一张苍白的小脸,他莫名地有些心痛,“锦时,我……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用造化弄人四个字来形容更为合适一些。
“那,你还要我吗,颂唐?”宋锦时的眼睛红红地,近乎哀求地问他。
“作为朋友,我会照顾你。”祁颂唐立时恢复理智,望着她说,“你也别太担心,虽然这种病到目前为止不能完全治愈,但好好调养的话,还是可以活得和正常人一样的。”
他客观到近乎不掺杂感情的安慰,让宋锦时一颗跳动的心渐渐地染上冰霜,她语速极慢地应了声好。以为说清楚真相会对他有所影响,可她错了,不爱就是不爱。宋锦时悲凉地一笑,抹掉眼泪,说:“那,作为你送我的分手礼,可以最后送我一程吗?”耳边,罗泽的话再一次幽幽地回荡,他叫她放手,也放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