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字。”季嫣然听罢,由衷地赞叹道。
葛长箫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仿佛是尴尬,仿佛是好笑,总归看不出一丝被夸赞的骄傲。
武玛瑙恰时抬起头来,朝这边嗤道:“什么好名字?葛长箫,‘嗝,肠子在笑’,明明就是笑死人的烂名字。”
季嫣然的嘴角一抽,抿起嘴唇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虽然心里也想笑,但是当着葛长箫的面,还是忍住了。余光扫向葛长箫,暗暗祈祷他可别生气。
葛长箫一点也看不出来生气的样子,他甚至看也没看武玛瑙一眼。
“我在此暂住几日。”葛长箫说着,眼睛看向季嫣然居住的那间杂物间。
季嫣然顿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行。”
他是男子,她是女子,自然不能住在一屋。主随客便,他喜欢住那里,季嫣然让给他就是了。一时间在心里打算起来,该去哪里挤一挤呢?
“你去休息吧,大夫说你身体虚弱,就该多休息。”季嫣然一边咬着指甲,一边挥手撵他道。
武家的屋子虽然不多,但是挤一挤还是能睡开的。季嫣然在心里盘算着,真没法子的话,将三个家丁的屋子腾出来就是了,叫他们自己找地方睡去。
“我之前答应你的仍然算数。”葛长箫冲她略略点头,便抬脚往屋里去了。
季嫣然抬起头来,望着那道瘦削高挑的背影,有些纳闷,他之前答应她什么了?
好在葛长箫沉默寡言,说的话都是有数的。季嫣然在心里默数了一会儿,便把他说过的话都列了出来:
“这是哪里?”
“你救了我,想要什么报答?”
“谢谢。”
“不碍。”
再就是方才的几句对话了。
季嫣然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救了我,想要什么报答?”这一句能对上。思及此处,不由乐了。
“一个人瞎乐什么?思春哪?”武玛瑙一声大叫,打断了季嫣然的走神。
季嫣然翻了翻白眼:“小丫头,你知道思春是什么意思吗?”
“怎么不知道?方才你两眼无神,一个人傻乐就叫思春!”武玛瑙嘲笑道,“你趁早别想了,你可是要替嫁的,别人都看不上的人才叫你嫁,我要是你早就哭死了。”
方才武玛瑙在葛长箫那里吃了闷气,不敢照着葛长箫撒气,便撒到季嫣然的身上来了。
季嫣然听完,脸色沉了沉,随即冷笑一声:“哭死?要哭也不是我哭!”
她可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季家那般对小嫣然,先是驱逐,后是不闻不问,最后用到她了才想起她,害得小嫣然绝望投水。此番仇怨,季嫣然必是要讨回来的。
武玛瑙不曾见过季嫣然的脸上露出这般冷厉的神情,一时间不由呆住了。直到季嫣然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眯眯,才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临到傍晚,三个家丁回来了。每人提着一只包袱,先后从篱笆院门走进来:“大小姐,我们回来了。”
季嫣然打量了几眼,只见每个包袱都鼓鼓的,笑眯眯地道:“累坏了吧?辛苦你们了。”
“我们不辛苦。”三个家丁走过来,把包袱递给季嫣然,却犹犹豫豫着不肯挪动脚步。
季嫣然挑了挑眉:“怎么?还有什么事?”
“大小姐,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一个家丁吞吞吐吐地道。
季嫣然面不改色:“嗯?”
“其实老爷没有给我们银子,买这些的银子,都是二小姐的钱!”一个家丁大声说道。
季嫣然眯起眼睛:“二小姐的钱?”
“嗯!这些钱是二小姐的姨娘,汪姨娘给我们的,叫我们回去时沿路给二小姐买东西用的!”那个家丁声音洪亮,理直气壮地道,“大小姐,回去后你可要跟二小姐道谢!”
多大脸?叫她给季媚然替嫁,还叫她给季媚然道谢?
“总共花了多少银子?”季嫣然掂了掂手里的包裹问道。
那个家丁答道:“一共十八两。”
“汪姨娘一共给了你们多少银子?”季嫣然又问道。
那个家丁愣了愣,踟蹰了一下,说道:“给了我们五十两。”
“等回去了我就还给她。”季嫣然说罢,提着包袱转身回屋了。
三个家丁不由同时一愣。
“大小姐,二小姐一向大方慷慨,她不会叫你还的!你,你回去后,只需要好好感谢她就是了!”一个家丁对着季嫣然的背影大喊道。
最好心甘情愿地替二小姐嫁人吧?季嫣然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抿起了嘴唇。
被逐出元州时,小嫣然已经五岁了,对季家的记忆也已有了一些。
记忆中,汪姨娘是季嫣然的生母姚氏还在时,给季老爷纳的良妾。生有一个女儿,比嫣然小两岁,取名叫做季媚然。听三个家丁的意思,这位二小姐似乎颇得人心。
回到元州后,她倒要会一会她。季嫣然的眸子闪了闪,随即恢复平静。
“玛瑙,过来瞧瞧,有没有你喜欢的。”季嫣然提着包袱进了武玛瑙的屋子,笑眯眯地招手说道。
武家统共没几间屋子,如今杂物间被葛长箫住了,季嫣然打算和武玛瑙挤一挤。
既然要睡人家的床,少不得讨好讨好人家。季嫣然将包袱放到武玛瑙的床上,一个个解开,说道:“挑几件你喜欢的吧。”
家丁们买的东西倒不少,女子的小衣、成套的鞋袜、香囊团扇、头绳钗环、胭脂耳坠等等,不仅样子好看,制作也算得上精良。
为了叫她感激季媚然,这几个家丁倒是舍得下本。不理会武玛瑙惊叫欢呼着挑来选去,季嫣然垂下眼睛,渐渐握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