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光苦苦等待的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楚平王病重,将费无极、子西和申包胥等叫至病榻前,下诏将他与伯嬴所生的公子姬轸立为新君。翌日,楚平王驾崩,年仅六岁的公子轸即位。国君新丧,新君年幼,朝野一时群龙无首。吴王僚看准时机,准备趁楚国丧乱之际发兵南伐以兴霸业。
伍子胥借兵伐楚的夙愿终于实现,但伍子胥却仰天悲叹,“天不助我,天不怜我,我今生无缘手刃昏君,亲报血海深仇!”
吴王僚派出公子掩余和烛庸担任大将,率两万精兵水陆并进,包围楚国要塞潜邑。潜邑太守一面坚守一面速向郢都告急。楚昭王初登王位就遇大敌入境,惊慌失措。子西进谏,“吴国无德,趁我国新丧之乱借机侵扰,实乃不义之师。若不讨伐,国内民心大乱,大王威仪受损。愚臣之见,可派左司马沈尹戍率陆兵一万驰援潜邑,遣左尹伯郄宛率一万水军从淮水顺流之下截住吴军,使之首尾不能兼顾,吴军只能坐而受擒。”
楚昭王大喜,调遣二将水陆并进。
掩余、烛庸正在围攻潜邑,忽接到线报,楚军援军来袭。二人分兵迎战,而沈尹戍派三千兵马虚应掩余和烛庸,自己亲率七千兵士将吴军后退的水路阻断。正在二人惊慌之时,又接线报,“楚将伯郄宛带领水师在淮水塞断江口。”吴军进退两难,只得分作两营以犄角之势困守等待救援。
前线急报传回郢都。两员大将两万精兵轻易被困,朝野惊慌纷起。唯有伍子胥和公子光心中暗暗兴奋。
机会真真切切来降临到公子光的面前。
吴王僚身边将卿众多,但心腹之人只剩下太子庆忌。能解救吴军之困的只有大将庆忌。倘若那样,吴王僚就羽翼尽失。
但吴王僚是不会轻易让庆忌离开郢都的,况且倘若吴王僚让公子光前去解围呢?
良机稍纵即逝。
是夜,伍子胥夜入公子光的府邸,灯光摇曳至金星偏西。
第二天,公子光未能上朝,缘由是夜下舞剑,失手自伤。
吴王僚心中狐疑但战情危急,思忖再三,派偏将唐无言率军救急,派庆忌前往郑、卫联盟抗楚。
吴王僚疑云未消,要去公子光府上探伤。
吴王僚身穿猊狻犀甲,自带三百铁甲护卫,两名持戈佩剑护卫不离左右,从王宫到公子光府邸的路上岗哨森严,住户关门闭户,行人纷纷避让。
他这次出行是庄严的,是浩大的,是威风凛凛的,无论多少威仪的词修饰都不过分,但有一个词不能漏下,那就是“最后的”。
郢都城外的一条小路上,专诸也在匆匆前行。脸上泪痕未干。
三个月前,被离来到专诸的茅舍,专诸高高兴兴烹炙所捕太湖白鲢,准备与被离把酒畅谈。被离却显得忧心忡忡,席间被离道出自己的身份,问专诸是否愿辅佐公子光。专诸听后半天不语,之后淡淡地说,“贤弟救助老母,我感恩却无以为报,你说即是兄弟不言感谢;现在贤弟有难,我当以命相助。”吴王僚嗜爱太湖鱼,被离送专诸前去太湖拜名师学习烹鱼之术。
前一天,被离星夜到赶往太湖边找到专诸,让专诸急入公子光府待命。
被离匆匆离去,专诸收拾行李,在门口犹豫再三,急急地踏上回家之路。到家时已东方泛白。
妻儿老母见被离回来,高兴地准备饭食
专诸佯装笑颜,这毫发的异常却未逃出老母的眼睛,“诸儿何事发愁啊?”专诸安慰老母,“没事,我的兄弟让我今天去他家帮忙,”顿了一下,“可能要长住。我的兄弟以后会派人来照料妻儿,只是……”“自古忠孝难两全,娘知道诸儿是忠义之人,不用牵挂为娘,放心地做你的大事去吧。”专诸拿起包裹,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诸儿,我忽觉心口发闷,你去村东井边舀一瓢凉水来。”专诸赶紧放下包裹,疾步走向村口。
他若是回头张望会发现母亲眼中满含的凄楚。
当他急急回来时,妻子在院中浣洗衣服,儿子在旁边玩石子儿。
门关得紧紧的。专诸大惊,撞门而入。
老母已自缢于床头。
全家恸哭。专诸埋葬老母,与妻儿洒泪分别。匆匆踏上通往公子光府邸的小路。
他的这次出行是决绝的,是凄楚的,是义无反顾的,无论多少悲壮的词修饰都不过分,但有一个词不能漏下,那也是“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