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珂此刻站立不安,悄悄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从钰,依旧昏迷着没有醒来的迹象,而面前那抹玄色身影一直跪着,这让他的神经高度紧张,带着不安的、不祥的、接近绝望的恐惧。
“君上,下臣……”多年来的奴役已经让他看到这个高高在上的身影已经说不出话来,更不敢开口问面前的人,可是,多跪一刻从珂心里的负重感就加深一分,更觉得他如果再不开口,接下来的惩罚就会更重一分。
没有了一直是主心骨的从钰,从珂神情不定,最终还是决定有所动作。
第一个动作,从珂扑通一声,同样跪了下去。
“君,君上,下臣和哥哥只想在庄宫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没有想过逃,只是下臣无意中闯入您的寝宫,怕您会杀了我们兄弟二人,这才跟着他们出逃,您饶了我们,我们保证再不出庄宫一步。”从珂小心翼翼地说着,更不敢看面前之人的表情。
“你叫从珂?”宗离静静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身形如玉、还未完全张开的五官如待放的郁金香,精致到惊艳。
这名字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他从不关心庄宫里的任何一个男人,一想到他们他就呼吸不顺,更不屑去打听他们,因为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求他们。
可是,那是他的少主,躺在床上十七年的女子是师傅叫他顶在头颅上的巨大穹天,时时刻刻,他不敢分心,为了她,可以不要尊严,可以对一个卑微的宠男下跪,恳求。
这是他半天之内杀了六名御医后的绝望,这是在六名御医纷纷摇头,颤抖地说臣无能为力,这根本不可能后的手足无措。
可在此一瞬间,他想起师父说过的,少主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在转世为人之时,灵力只吸收了一半,他穷尽一生也未寻找到另外一半消失的灵力,但有着这一半的灵力,少主绝不会死去,更不会老去。可是此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只能抓住这唯一的希望,这个曾经能够无意间闯进灵力结界的少年。
“是……,是,君……”从珂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听到君上如此温和的语气,没有高高在上的讥诮,甚至带着一丝的讨好。
“果真是一个俊俏的少年,这样的容貌,圣女殿下见了一定会倍加宠爱,到时候,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就是你,从珂少爷。”宗离一字一句的说着,那些吐出的字化作一颗颗利箭只见朝着他的心**去,似乎已经看到此后的情景,他的少主,他十七年来不敢心放开半步的少主,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发丝都细细抚摸过的少主,此刻却要说成是别人的。
内心怅然一笑,这突如其来的笑仿佛撕裂了他的心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是啊,即使是说,已经让他如此难受。
“微,微臣不敢,圣女殿下永远是君上的殿下,微臣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出……出去,啊,不,就在庄宫,庄宫内好好的活下去。”从珂连忙说着,焦急的看向面前依旧平静如水的宗离。
今天是怎么了,面前的君上怎么看都不对劲。
“如果你想要好好地活下去,那恳求你帮本君一个忙,本君保证,以后,只要你想要的,本君绝对会满足,包括让你的哥哥恢复如初。当然,你若是办不到,你们也没有办法在庄宫好好地生活下去。”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虽已经没有生命之忧,可是他随时都可以让他死去。
“微臣,微臣没有能力,微臣……”从珂连忙摇头,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这个九岁就能够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这个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的男子,怎么会有求于他。
“先别急着拒绝,因为本君接下来要说的秘密,直接决定你们兄弟二人在这大荆的命运。”宗离看了从珂一眼,平静的神色里没有半点喜悦,就像是独守多年的秘密被别人探视而去,将他的内心硬生生剖开一般。
“从珂,别……别相信他……”床上突然传来从钰的声音,不知何时昏迷中的从钰醒来,已经慌乱无主张的从珂立刻跪走到从珂身边,脸上也开始有了戒备。
“从钰少爷醒了?”宗离微微直起身,目光微微看到从钰喘息的身影以及一张满是戒备的双眼。
“你想要干什么?”从钰伸手拦住从珂伸出来的手,看向地面上跪着的男子,此刻才相信,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
“只是想你们兄弟二人抛开芥蒂,共同决定以后的命运。”
“少来这套,你会允许圣女殿下看到我们,多少年来,你视庄宫之人为草芥,难道不是想独占圣女,不可能让我们接近圣女的,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从钰喘息着说道,欲裂的伤口仿佛提醒着他面前这个玄色衣袍的男子的狠毒。
“本君的确是想带他去见圣女。”宗离神色平静,“去了也就知道本君为什么会不杀你们,去了也是你们飞黄腾达之时,到时候,就是我想杀你们,也不能。”
“不要相信他,圣女殿下无所不能,怎会需要你的帮忙。”从钰依旧警惕,这种警惕连带着身上的痛苦已经化为敌视,看向跪在面前的宗离之时,带着仇恨与杀之而后快的冲动。
“你!”宗离嘴角一笑,转向从珂,看来他没有料错,床上男子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冲动的后果,立刻警惕的看向宗离,尤其是男子嘴角间勾起的一抹笑,虽如花般灿烂,却直接让人坠入冰窖。
“从珂,不要相信他,不管我们能不能帮助他,他都会杀了我们。”从钰艰难的说着,只恨此刻自己不能站起来,从钰喘息着,恨不得能够挡在从珂身前。
从珂见此,狠命地点头,不让从钰起身,而身后却传来宗离平静的声音,这种平静,却像是有着魔力一般,瞬间让面前的两人定住,就连哭都忘了。
“不,你错了,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如果你愿意,我在你身上动的酷刑你同样可以还回来。”
面前依旧是那一身玄色衣袍的身影平静无半点波澜,甚至没有因为两人突然的安静而影响,只是玄色衣袍随风而动,仿佛述说着此刻男子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