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醉红楼的那场大火已成过去。
就在小木屋房梁倒塌的最后一刻,凌霄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救起了大火中被严重烧伤的慕容越。
而那个跟着安公子一起出城的金琳琳。
救出被困的馨儿姐姐,自己却不明原因地晕在墙角的白歌。
还有在茗河岸边贪玩看烟花的水凌玉和颜宝儿。
她们,都去了哪里呢?
……
“答春绿”三楼上房。
慕容越软弱地伏在冰凉的地板上轻轻抽泣。
“吱呀——”
突然间,房门被人莫明推开,紧接着,一声大喝传门口进来:
“越儿!”
刚刚打开门的一瞬间,凌霄看到了眼前的场景,不禁吓的面无血色。
一个闪身跳到伏在地上的慕容越身边,连忙小心的伸手扶她起来。
“凌霄?”
就砸爱凌霄的双手抚上慕容越双肩的一刹那,慕容越来不及擦干眼泪,目光惊异地看着眼前出现的青衣男子。
“我以为……我……还以为……”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以为,你真的就这样扔掉我不管了。
凌霄眼神微微泛光,开心在心底责备自己,临走了忘了给慕容越留下讯息。
也责备自己,刚才的停留太过耽误时间。
凌霄抬手揽着慕容越瘦削的双肩,低声说安慰她道: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扔下你。我怎么可以不管你……是我不好,早上出门忘了告诉你,让你着急了。我带你走,我们去你最喜欢的地方,我们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嗯!”
慕容越伏在凌霄的怀里,眼中带着泪花笑了,急急地点头表示同意。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凌霄轻轻滴抱起慕容越,低着头,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
此时,凌霄的眼中是无比的坚定目光,然而心中却是叹息一片。
抬起头,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凌霄咬了咬嘴唇。
就算万劫不复,为了越儿,也要咬牙前行。
红尘乱,苍生劫,一切都随他去吧!
……
午时,一辆规制简朴的马车快速疾驶出了东城门,一路向东驶去。
摇晃颠簸的马车车厢内,脸色有些许苍白的凌霄正稳稳地坐在一边,怀里抱着沉睡的慕容越。
凌霄小心滴抬起手,轻轻滴抚上慕容越刚刚包扎好的右小腿。
一丝丝心疼的泪从眼中泛滥而出。
她最怕疼是吧?
腿上那大面积溃疡腐烂,布满黄色脓水和黑色腐肉的疮面都与纱布死死贴合在一起。
每次换药,都要揭开那些疮面,硬生生撕开腐肉与纱布的贴合,甚至用力过猛便会扯下鲜肉。
漏出疮面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凹陷的血窟窿和四周外翻皮肉。
撒上药粉,再次包扎。
每一次换药,都是一次凌迟。
她宁可自己咬着嘴唇忍着,浑身发抖,额头上汗流入注。
宁可事后背着自己,抱着腿大声哭泣,也不肯在凌霄面前哼出一声。
是怕自己把她当个累赘吗?
她却怎么能知道,她是这样的倔强,看在他的眼里,他的心有多疼呢?
倔强如她,明知离不开凌霄的保护,却还是硬着头皮,冷着语气赶他走。
想想凌晨的时候,自己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师门应璇门,面见了自己的师父。
向表明了自己的心愿。
回想起在师门后山的林中,师父严肃地问他后不后悔。
他抬着头,看着师父,斩钉截铁滴回答道:
“师父,我不后悔。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决定了。为了她,无论做什么我都不再后悔。”
如果说,最初的相遇相知只是一次简单的心动。
这次事故,就让他真真正正的坠入了一个暗不见底的深渊。
未来,会怎么样,他不知道。
可是,他却想与她在一次。
在一起,就好了。
随后,那刮骨噬心的巨大痛楚袭遍全身,金色的光芒如流水一样在自己体内被抽离出去。
师父在叹息声中,抽回了自己体内的全部“阡陌杀”的法力。
他在巨大的痛楚消失之后,再次醒来。
自己已如一个平常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纵然脑海中还余留着不少的剑法招数,失去了法力的支持,恐怕效果也是要大打折扣了吧。
疲惫的回到客栈,打开门那一刹那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慕容越的无助和苦楚。
如同那一朵绽放在天边的雪莲,被人狠狠揉进了泥淖。
如果说,曾经对于法力的失去,还余留着丝丝惋惜和不舍。
那么,就在看到慕容越的一刹那,所有的惋惜和不舍,全部都瞬间消散无踪。
内心的信念,就像暴风雨后的平静,完完全全坚定下来。
抱紧怀中的慕容越,凌霄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琉璃瓶子,
“越儿,我已经为你在师门求得师门珍藏的伤药。你一定不会想到,为了你,我已经做出了多么大的让步。以后,我们就这样离开官场,离开江湖,离开这利益熏心的一切。我们去别的地方,当一对这世界最普通的夫妻。你为我缝衣织布生儿育女,我愿为你种树栽花姜醋盐茶……只要你在我身边,这天下,我不要又怎样!”
这一路急急赶路,凌霄心事重重无心看顾路上的任何风景。
同样,也无分神来顾及身后追袭而来的一队精锐杀手。
坐于马车中发愣的凌霄,猛然看道自己腰际的长剑正在发出的阵阵嗡鸣。
是杀气!
凌霄这才一抹刚才的迷乱,双眼瞬间清明。
凝神静听,竟然是有一队人马正快速地向自己逼近。
该死!
是自己疏忽了。
后方利箭猛然破空袭来,只听前方的赶车的马夫一个闷哼,身子一歪,已经倒了下去。
“狗杂种,拿命来!”
不容有太多的反应,后方一声大喝,杀气逼近。
凌霄手执剑柄,青色长剑应声龙吟出鞘。
一个利落的空翻,跳出马车的车厢,持剑迎战后方追上来的黑衣杀手。
“嗖嗖——”
只听利箭两声破空袭来,拉着马车的小黄马仰着头,一声悲鸣后腿中箭。
后腿一软,拖拖拉拉跪在地上,马车立刻也停了下来。
一时间,凌霄身边围上来四个黑衣人。
法力尽失,凌霄只能持剑大开大合地持着长剑与四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青色的长剑与凌厉的弯刀相互碰撞,震得凌霄的虎口开裂。
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却不敢丝毫松懈。
瞪着眼睛,把手中的长剑一个回收,从左侧下腹用剑柄猛地抵上身后杀手的腹部。
随后又一个猛地前刺,刺入了迎面过来的此刻的胸口。
凌霄抽回宝剑,甩开剑花,再次一剑挥开面前逼近的两名黑衣杀手。
急急回头看上一眼,却赫然看见马车边缘有一道黑影猛然一闪。
不禁心中警铃大作。
越儿!
一时间,凌霄动作稍缓。
脚步轻挪,手上的功夫由攻转守,慢慢向马车附近靠近。
追上来的刺客一见他动作慢了下来,一个眼神对视,一声口哨响起。
突然之间,身边又跳出两名黑衣人,加入了围攻凌霄的团队。
凌霄心中挂念越儿的安危,一时分心。
手上的力度和手法逐渐凌乱了下来,渐渐不敌。
可围攻他的几个黑衣人却丝毫没有放松手头上对他的缠斗,反而有越打越急的趋势。
凌霄暗自叫苦,功力刚刚全被收回,真气所剩无几。
对付这几个黑衣人,短时间还好,如这样被长时间缠斗,早晚会力竭不敌。
“啊……”
一声熟悉的呼痛传入耳中,是越儿!
凌霄心头一紧,手上却又是猛地一松。
这一松懈,肩头猛然一热。
一个黑衣人见势,立刻一把长刀猛地切了过去。
凌霄的肩头被砍了一刀,手劲一松一脱力,长剑“呛啷”一声落地。
武器脱手,却不料腿上也挨了一刀,一个踉跄只能束手就擒。
身边的黑衣人一个用力,凌霄便被按趴在地。
两把长刀“呛——”一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凌霄挣扎着回头嘶吼了一声:
“越儿——!”
只见一个黑衣人,死死地扯着慕容越软弱无力的胳膊和肩膀,硬生生把她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似乎是马车的木质边角碰到了她的腿,洁白的纱布又渗出了鲜红的颜色。
血色沾上了洁白的衣角,如雪地上绽开的朵朵血色梅花。
凄寒中,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慕容越此刻苍白的脸上,一脸倔强。
死死咬着嘴唇,紧皱着好看的眉头,不肯发出一声。
刚才在车厢里,一定是发生了剧烈的撕扯。
慕容越的衣裙被死死地撕开了一大块,露出了花白的一块肩膀。
肩膀被人钳制,她只能被迫歪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只能任衣领无力地滑落下来。
凭着她处子的特殊感应,却清楚地感觉到。
钳制她的人,在看见那一大片肩头的时候,双手发出了一阵陌生的颤抖和燥热。
慕容越看着被长刀钳制在地上,屈辱地以一种待宰的姿势趴着的凌霄,慢慢地闭上眼睛。
此刻,她的脑中却是无比清明。
一向冷静处变不惊的头脑,让她清楚地意识到。
这一次,不能指望凌霄再爬起来拯救她了。
在这种时刻,只能依靠自己了。
慕容越弯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左边的脸是勾魂摄魄的倾城之笑。
而右边的脸,却是牵动了她脸上那模糊的伤,那笑容,看来是是那样的诡异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