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或许吧。”我笑笑,示意他喝茶。
“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这句话是店主必须要问的一句话,因为这句话是施与帮助的信号,也是我完成工作的开始。异世居,就是解决烦恼的地方。只不过这烦恼似乎都与神灵鬼怪有关。
“我,我最近爱上了一个女孩。”中年男人的脸竟然红了,他那么羞涩的样子,有点让我招架不住。
“那不是很好么。”我说话一直都是言简意赅,简洁凝炼。
“可是,我觉得她,不太像是人…”他说着偷瞄了我一眼,轻声咳嗽着。
“是不是人很重要吗,你觉得?”我知道我又在冷眼旁观了。
“那是因为,如果不是人的话,不会,伤害到我吗…”男人越说越没有底气了。他低着头,搓着手,西服里面的衬衫被绷得紧紧的,还在咳嗽。
“那么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我翘起二郎腿,直视着他,虽然我知道他并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想,请您帮我,让我实现她的愿望!”男人的眼睛是棕色的,很浅的那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因为他的眼神像极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女人,明亮的,坚定的,毫不畏惧的眼神。
“好。哪怕或许你会失去她。”
“只要能让她安心,能让她解脱,我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工作不行,妻离子散,事事失败,处处不利的人罢了。”男人说着抽噎起来。向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因为我始终觉得,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店里的蜡烛快用完了,看来有必要去一趟神店了。我想着,熄灭了灯笼。
“你是时候离开这儿了。”我对着面前穿着唐朝服饰的女子说道。女子看来十五六岁,鹅黄色的衣裙与浅红的短衫,随风摇曳着,尽管其实我感觉不到一丝风在游动。
“可是,秋郎还没有来。我等了他好久。”女子说着仰头去看那现世上并不存在的银杏树,树也在发着微光,扇形叶子撩起了风。原来千百年来,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一起等待着那个永远也不会来的人。
“出来吧,白千秋。”我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一个身穿唐朝军服的男子,步履铿锵地走到女子面前。女子花容失色,顿时颓靡在地,男子忙上前搀扶。
“羽容,我对不起你,来迟了。”男子说着将女子抚在怀里,轻轻梳着她的头发。两人一起发着微光,虽不耀眼,但我却有点睁不开眼睛。银杏树被风吹起来了,好像在保护着他们。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时间快要到了。”说起来破坏风景这种事,好像是我的专属。
“羽容,离开这儿吧,这样或许我们来世还会再遇见。”那个叫羽容的女子听到后,浅浅的笑了。继而缓缓化作一缕彩色的烟,消失在空气中,连同那棵快要成魔的银杏树。而依旧跪在地上的所谓的白千秋已经泣不成声。雾散了,中年男人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只是泪水依旧挂在脸上。我转过身,不看他。
“值得吗,用十年的阳寿换他们的如约。”手中的幽冥录上,杜羽容的名字消失了。
“一个月前,我在这个地方遇到了羽容,她善良可亲,又温柔体贴,总是给我关怀。只有她会问我是不是累了,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只有她,能察觉出我的疲惫。尽管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会是人。”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只是她越来越难过,我能感觉到,她好像在慢慢改变。直到最近,我察觉出我的身体不适,我才意识到,或许我们两个在一起时对彼此都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只要她能快乐,十年的阳寿不算什么。”我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利刃划伤了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还有最后,她还是跟我告别了。这样就足够了。或许,这也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男人勉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被扯成了难看的形状。我不由笑了,脑海里却响起了羽容走后留下的一句话:
“谢谢你,立树。”
立树是中年男人的名字,后来我才知道,男人也姓白,跟白千秋一个姓氏呐。怎么同是一个姓氏,做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一千多年前,没能如期赴约的白千秋,是个将士,然而并不是因为远赴边疆未能赴约,而是他在得知女子有怪病后,选择放弃赴约,并在之后不久娶妻生子,享年七十多岁。其实女子的怪病,不过是她能看见常人所不能见到的妖魔鬼怪,仅此而已。女子的灵力很强,原本可以成神,却因选择等待一个人而放弃了神格。
值得吗。
一般不用出店就能解决的事情,我是不会出去的。虽然异世居里邪气比较集中,但是我懒啊。可这次我去了趟神店,又去了趟天庭,真把我累坏了。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来人了吧,我灭掉了刚从神店拿回来的蜡烛,准备回家。其实异世居是可以穿越时空的,无论现世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我点亮了门前的两个灯笼,我的境界内就变成了黑夜,可以接纳一定范围内处于不同时空的人。只是我习惯做人时的作息,所以选择了在现世是夜晚的时候,打开异世居。现在出了异世居也是黑夜,周围的霓虹灯必定已经色彩斑斓了。我打开灯罩,准备灭掉灯笼,却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个半死。
“喂大叔,你拿着个破灯笼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