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啊?怎么说了半天还没找对地方呢?……不会啊,怎么不是!你明明说的就是这里!”小男孩焦急的声音响起,时不时地还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和脊背,好像毛孔里冒出来的汗星子让他浑身发痒。
“我刚刚说的是往上一点,一点点就行了,你动作幅度能不能小点儿?!”张苕子抱怨。
“我发誓我真的就挪了一丢丢!你什么毛病啊,怎么会挠不着呢,你是不是耍我呢?”萧焽气急败坏,怀疑张苕子在逗他,却还是十分配合地这儿戳戳,那儿戳戳,并没有要摊手不干的意思。
“行了行了,给我边儿去,我找舒桦给我挠算了,你给我坐那儿吧。笨!”张子苕向来是简单粗暴的,对于这位只会“隔靴搔痒”,老是挠不到位的萧焽根本没有给好脸色看。
被嫌弃地一巴掌拍在肩胛骨上,一声闷响放佛是从胸腔深处传来。萧焽反手扣了两下自己的后背,好像是要把自己的衣衫抚平。一句话也没说,老老实实走到小几旁坐下,依旧满面春风,乐呵呵地品尝着只有张苕子宫里才得以一见的金平糖。
以上就是“假皇帝”萧瑁从远处走近时透过雕花窗子看到的一切,这一切简直惊掉了她的大牙。
同样震惊的还有舒桦宫里上上下下的宫人们。这几天里,张苕子与萧焽的“兄弟情谊”好似见风就长,舒桦等人见了简直不相信这位温顺的小男孩竟然是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明王萧焽大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相似的戏码,大家为张苕子吊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初来乍到,不知其中深意的张苕子根据名字的谐音,总是亲切地叫这个贪玩的男孩子“小熊”。“小熊啊,给我挠挠背!”“小熊啊,我的毽子在哪儿呢,是不是你藏起来了!”“熊孩子!找打!”
而萧焽本人似乎没有察觉到音调上的变化,逢叫必应。殊不知这个在张苕子面前表现得听话懂事的小男孩正是连萧构都感到头疼,铁面丞相蔡玙珩都要纵他三分的八王——萧焽。
关于萧焽的绰号有很多,有根据封号谐音而来的“冥王”大人,也有根据长幼衍生而来的“霸王”小子,更多人根据他的行事作风,总愿意叫他一声“明火执仗”的萧焽,其“难搞”程度可见一斑。
奇怪的是,除了两人初见那一场带着“夺位”心机的“小打小闹”,萧焽再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让人联想起他一贯的称号。经历过转世奇遇的张苕子不禁暗想,这小子是不是也经历了什么时空的错乱才导致性情大变,变得温顺可亲起来,然而他与旁人相处时的兴致和手段还是让张苕子有些不寒而栗,终于还是打消了这样光怪陆离的想法。
两天前。
张苕子根据记忆还原了一些郑多燕和pumpitup的减肥健身操,打算让大家的活动更有趣味。打出了“丰胸提臀”旗号的“有氧健身操”仿佛更受后妃们的欢迎,每个人就算到最后累得要死可还是咬牙坚持着,张苕子实在是佩服自己的智慧。
可这话一出,萧焽就死活都不愿意再参与其中了,只好一个人闲在房里玩球,等待着张苕子的“专职陪玩”。
美少女们锻炼完身体都有些累,便早早告辞。张苕子心中可惜异常,这么好的运动,真的不多做几遍再走么?喂!
萧焽看张苕子意犹未尽的脸色,十分讨谄媚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没玩儿够,要不我给你找点有意思的,让你开开眼界可好?”
张苕子很感兴趣地点头,不知道这熊孩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萧焽对着身边的小厮耳语几句,小厮速速得令跑了出去。
一盏菊花枸杞明目茶还没用完,这个比萧焽也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便拿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长方形盒子回来了,来不及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就将盒子呈给了萧焽。
萧焽小心翼翼道地打开,取出里面的两架手柄,缓缓提起,只见两个精致的皮影小人展现在眼前。
张苕子不是没见过皮影,小时候玩儿得多了,但是这么精美的皮影确实不多见。一根根细细的引线是纯金打造的,每六根相缠,再制成一个个小环,小环相穿呈链条状,精美牢固的同时也不影响皮影人的灵活操控。皮子的毛孔紧致,看样子是上好的皮料,只是皮料这一块张苕子也不太懂,毕竟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也没有什么与之相关的消费空间,想来会比自己了解的范畴还要高端得多。上色的颜料不管是什么颜色,里面都有闪闪的金粉,还透着贝类特有的光泽,不管是蓝宝水晶,还是珍珠翡翠……什么值钱的东西都往里面放。闪闪发光的缨盔上滚动着金属的光泽,苕子凑近一看,居然是上好的玄铁,再往下一看,连这皮影人物身上的盔甲、武器也都是玄铁制成。张苕子心中啧啧暗探:“万恶的封建社会,连个玩具都这么奢侈!”
张苕子细细赏玩的专注神情让萧焽很是受用,更嘚瑟道:“给我掌盏灯!”提溜着皮影人就要亲自上阵。
萧焽提的是一个武将模样的皮影人物,对大花脸并没有研究的张苕子看不出这究竟是何许人也。苕子刚才只觉得这武士的面容自然,神情威烈而生动,制作的功夫相当高超。然而在光照的偏移之下,这武士举枪与下刺的动作变化之中,脸上的表情竟也随之微微变化,出神入化的工艺水平让张苕子叹为观止。
萧焽等不及宣乐师班子来给他配乐配唱,自己也不懂操作的技巧,虎头虎脑地挥动着手中的“甲”字型手柄,嘴里颇为铿锵有力地吟唱着他听过的最雄壮的歌曲:“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让他的人物在一个大高跳完成了最后造型。
谁知这个长冉扛枪的武士居然在最后的一抖擞中完全散了架,一片片窸窸窣窣地随风飘零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