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靖家的书房突然显得有些拥挤,靖寒坐在书桌后面,珍珍与她的爱人正对着他而坐,骆重天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她本该离开的,是珍珍硬将她留了下来。重天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位置,竟然答应了她。现在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靖寒的头低垂着,他将视线集中到自己的手上,一言不发。
重天觉得有义务解释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身份,然后赶快离开灾难现场,她可不想被卷入无妄之灾中。
“珍珍,我们有两年多的时间没见了吧?我前几天刚从美国回来,在‘DRAGON’设计公司工作,那天靖寒去我们公司要求设计一下这栋屋子,说是准备结婚用。真是巧了!遇上的设计师就是我。今天我是过来了解一下整栋房屋的布局,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去了,你们慢慢谈。”
“别走!”靖寒和珍珍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吓得重天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再一次地粘了回去。
珍珍知道现在不是逃避问题的时候,她凝望着寒哥哥的眼,心中充满了内疚。“对不起,寒哥哥!我不想这样的,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可叔叔、阿姨,还有你都对我那么好,我不知道该如何提起才好。”
靖寒别过脸,不愿意去看她难过的脸庞。“我们在一起十五年,我说过如果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今天不是我撞见这一幕,你准备怎么办?婚礼的时候当逃跑新娘吗?”
他的气愤不是因为背叛,而是因为她的不坦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在一起十五年的时间,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她还不清楚吗?她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告诉他?难道她就那么不相信他吗?
珍珍噤了声,她不说是不想伤害他,可她的做法已经在最大程度上伤害了她的寒哥哥。
就在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里,那个陌生的男子突然开了口:“我叫朱健,我爱珍珍,我要娶她。”简单明了的三句话把所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冲着这一点,靖寒决定原谅他。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靖寒成了一个黑脸考官。“你今年多大?从事什么职业?家里有什么人?所有的身家底细通通报上来!”
朱健倒也爽快,陆续说了起来:“我今年二十五岁,在‘新才’中学教务处任职。家里有爸妈,他们开了一家小型超市,生活算不上特别富裕,但我可以给珍珍幸福。”
很简单的介绍,很平常的条件,最后一句却感动了重天。这样的简单幸福正是她所奢求的。
但如果朱健以为这样的介绍就可以感动得靖寒放过他,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哪有这么容易?这不——靖寒的问题又来了:“珍珍的心脏不够强壮,你知道吧?”
“我知道。”
朱健的回答让珍珍吃了一惊,“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啊!”她没有告诉他,一部分原因是怕他担心,另一部分原因是她的贪婪和害怕——她贪婪地想要他的爱,她却害怕一旦他知道她身体有病会不要她。
朱健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用手掌的温度传递着爱。“你上次晕倒,骗我说是贫血。我不放心去医院询问了一下,正好碰到你的主治医生,我恳请他将真实情况告诉我,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
“朱健……”
珍珍的眼睛里泛出泪花,只是这一眼,靖寒也能看出她对朱健爱的程度为何。他愿意放过她,可为了她的幸福,他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那个男子。
“既然你知道她的心脏有问题,那你也一定知道她很可能不能生育吧!”
朱健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果在怀孕的过程中发现心脏反应异常,就必须放弃孩子。”抬起头,他从珍珍的脸上看到靖寒的眉宇间,对着同样爱她的男人,他只能说实话:“我已经和爸妈商量过了,他们也说了,不管怎么样珍珍的身体重要,孩子……可以领养,或者我们两个人相守一生,这也很好。”他紧握着珍珍的手,没有什么比和她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听见他的回答,靖寒松了一口气。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他知道珍珍的后半生他可以把她放心地交给眼前这个名叫朱健的男子。
站起身,他走到珍珍面前,一个倾身,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他轻轻地诉说着:“珍珍,寒哥哥永远是你的寒哥哥,即使你嫁了人,做了母亲,我还是可以让你依靠的寒哥哥。”从今后,他也只是她的寒哥哥。
“谢谢!谢谢你,寒哥哥!”对珍珍而言,这份永远的祝福比什么都重要。
拍拍朱健的肩膀,靖寒的脸上涌现出释怀以后的笑容。“从今后,珍珍就拜托给你了。我父母那边,我会去说,你什么时候准备娶她,最好事先跟我打个招呼。珍珍对我爸妈而言简直跟女儿一样,跟我打个招呼,我保证你泰山大人这一边闯关成功。”
对他,朱健有着说不出的感谢。他曾经担心他会霸着珍珍不放,以他和珍珍多年相处的感情,如果他真的发起难来,珍珍为了报恩一定会留在靖家。悲剧往往都是这样造成的。
珍珍一抬眼,瞧见了一直静默在一边的重天。寒哥哥为她做了这么多,也该是她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了。曾经她所破坏的一切,如今该由她来偿还。
“寒哥哥!”将靖寒拉到重天面前,珍珍立在两人之间突兀地说了起来:“寒哥哥,其实你一直都是将我当成妹妹的,对吗?”
她的问题让靖寒沉默,在成长的道路上,他错把兄妹之间的感情当成爱情,然后他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不肯改变。其实有很多次他都可以将心中的感情弄个清楚,可他却顽固地坚守着不肯突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既然他不说,就由珍珍来说:“其实你早就明白对我只不过是对妹妹一样的感情,可你习惯了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因为你担心,担心我的身体,担心我找不到幸福。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幸福,你也该找回你自己的幸福了。”
她将目光停留在重天身上,重天茫然地看看靖寒,再看看珍珍,慌忙摆了摆手。“我只是室内设计师,今天过来看房子的。你们的家庭问题我不参与,别这样看着我,这让我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她想夺门而逃,珍珍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重天,当年若不是我的缘故,寒哥哥早就和你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寒哥哥这两年来也没有忘了你啊!难道爱就不能重见天日吗?”
“珍珍,你在说些什么呢?!”靖寒把她缠着重天的手拉了回来,他不想谈这个话题,他想重天一定也不想谈。
已经错过了一次,珍珍不希望他再错过第二次。拉过靖寒,她直视着他的双眸。
“寒哥哥,难道这两年里,你从来没有想过重天吗?不要骗我!我有眼睛,我看得很清楚。你常常坐在落夕湖边发呆,有时候坐在那家西品店里,你也会神游。每次问你在想些什么,你总是支支吾吾,其实你脸上掩饰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你在想重天,你一直都很想她,或者说你根本忘不了她。”
靖寒冲着重天尴尬地笑笑,“你别听她胡说。”
“我没有胡说!”珍珍拉过重天一定要让她相信,“就上个星期,我和他在西品店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我先走了。后来我想起还有东西落在了他的车上,就想跑回去找他。我跑到一半,看见他站在马路的中央,四处寻找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掉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听见他叫出了你的名字,我知道他看见了你的身影,他要找到你。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痛失所爱的悲哀,那种表情根本骗不了人,更骗不了他自己。”
靖寒一震,猛地转过头对上的正是重天深沉的目光。视线交织,所有的谎言都被抛在了空中。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在这份僵持的状态里,朱健再次充当了一把钥匙的角色。拉过珍珍,他的眼睛起到提示符的作用。“很晚了,你该回房休息,我也要回去了。”
他的话的确起到了一个提示的作用,靖寒在他的话里找到了可以利用的信息。抬起手腕,他装作看时间的样子,然后一脸惊讶的表情带出了他想说的话:“都这么晚了!重天,我送你回去吧!”
重天无语地站起了身,走到书房的门口,她突然回过头来对珍珍和朱健笑了。“好好相爱,好好生活,好好幸福。”
好好去享受生命所赐予你们的一切吧!
夜晚的霓虹灯在人行道上斜斜地拉出两道相对平行的身影,一如那个灿烂的夏日。迎着夜风,曾经熟悉的两个人显得有些陌生。
“刚刚……刚刚珍珍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靖寒的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说起那些,我自己都忘了。”
珍珍的话句句属实,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毕竟,当初是他作出了推开她的选择,现在要他重新来面对这一切,重新将她拉回身边,重新作出完全相反的选择——太难了!
骆重天无所谓地笑了笑,似乎根本不把这一切当作一回事。她紧赶着将话题岔开了:“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你们家的房子怎么办?取消设计?”
“不!还是按照原计划吧!你帮我重新设计一下,只是不要让它太喜气就是了,我结婚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反正,你按照你的喜好来设计就好了,我相信你的品位。”
事情已经做到一半,靖寒没有停手的打算。他不喜欢虎头蛇尾,往往认定了一件事他会坚持做下去。有时候,甚至明明知道结果是错的,他还是要做到最后——珍珍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重天答应了下来,瞥了他一眼,她有些小心地问道:“对珍珍的事,你真的能完全释怀?”
靖寒偏过头来盯着她,他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出口。在他的目光里,重天无所遁形,那她只有将话说尽:“我是想说,你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喜欢她也喜欢了那么久,现在说放手就放手,你真的没问题?”
这个问题靖寒也在问自己,珍珍刚才的话回荡在他的心中,敲响了一个又一个振奋的旋律。曾经,一些他极力去漠视的事情渐渐浮出了水面,他找到了原本就存在的答案。
“如果我说我对珍珍早就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你相信吗?”说起来真奇怪,为了保护他和珍珍的感情他将她推得远远的。如今,面对结束的感情,他却愿意选择和她好好聊一聊。
“其实这两年里,我和珍珍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一对甜蜜的情侣,一切就和我们俩还是兄妹的时候一样。既然我无法给她爱的感觉,那她爱上一个值得她去爱的人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我想我早就知道她爱上了别人,只是我自己不想去追问罢了,总觉得将这样的关系平平静静地维持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真正做错的人是我!明明无法担负爱她的责任,还死守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放,我感觉自己很自私。”
不知不觉中,他们俩的脚步竟停在了落夕湖边,望着月色下的湖水,靖寒的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感伤,与湖水连成一片。
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重天突然冒出来一句:“靖寒,你变了。”
他带着一点玩笑的口吻问道:“什么地方变了?你是说我变成熟了?”
“你失去活力了。”她选择实话实说,“记得也是在落夕湖畔,我们第一次相遇……”
他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当时我赶着去接珍珍,结果把你撞倒了。”
“你很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问我有没有受伤,还自报家门替我检查。”那一切是她终身回忆的美好。
靖寒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禁笑了起来,“我以为我撞坏你了,吓了我一大跳。”
“那时的你眼中闪着无限的活力,后来我曾想,或许就是你眼底的生命力激发我爱上了你。”毕竟生命力是她最缺乏的资源和最期望的美丽。抓住他,不仅仅是为了抓住爱,更是为了抓住他生命里所有的闪光。
“总之,那一眼让我决定不顾一切地去爱你,去抓住你。甚至不惜做一个反派的女配角来破坏你和女主角的爱情,只为了……爱你。”对上他的眼眸,她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一汪湖水。
第一次听她讲述爱上他的过程,靖寒的心底有着点点激动,可他也看见了今天的失落。“现在的我失去那份活力了,是不是?”
“你似乎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什么事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你甚至对生命都没有多少期许——我说的对吗?”她用真挚的眼神询问他,她要的不是他的答案,而是他的扪心自问。
让眼神随着湖水流动而波动,重天的眉宇间有着些许的感慨。“生命真的是一件很美丽的礼物,虽然我的父母常年忙着他们各自的事业,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儿女放在心上。但我还是要感谢他们,感谢他们给了我生命,我可以用这份生命去亲近世界,这真是……太好了!”
她的神情有些反常,眼底那种混杂着留恋与渴望的感觉更是让靖寒感觉茫然,可他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能静静地陪着她,陪着她看这月色下的湖水。
恍惚间,珍珍的话从靖寒的心底里冒了出来。他不自觉地撇过头去注意身边的重天,脑子里闯入这样一句话——曾经的爱,可不可以重见天日?
他找不到答案,惟有那深沉的湖水记录下了所有的一切……
夜已深沉,骆家大宅内一盏幽亮幽亮的小灯依旧照耀着无眠人的心绪。骆上天轻轻推开了房门,静静地走了进去。“重天,你还没睡呢?”
重天一转身正对上大哥的身影,“大哥,你怎么来了?洛洛呢?”洛洛是她的小侄女,出生三十七天。
一说起女儿,上天就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你说这小东西可气不可气,只要你一睡觉,她就隔两个小时哭一次,你去看她一会儿就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不去看她,她给你哭个没完没了。简直跟她妈一样——整个一‘恶女’!”
重天不禁要为洛洛鸣不平:“我看她白天也不哭啊!挺可爱的。”
“算了吧!”上天算是领教了一个彻底,“反正我是跟九天说了,等他和顺顺结婚后千万别要孩子。”
“为什么不要孩子?孩子是一种生命的体验啊!”
看见她的神情,上天顿时明白了她心底的悲哀,拍拍她的肩膀,他作哥哥的用无言给她最大的安慰。一低头,他看见了她手上戴的毛线手套。“现在才六月,你怎么把这东西翻出来了?”
“我在找感觉。”重天扬了扬手上的手套。她的手放在里面暖融融的,靖寒不是让她按照自己的喜好设计嘛!她就想把这种感觉放进这份设计里。
上天是急诊室的医生,他做事凭的是技术,是经验,是理智,不是感觉,所以他也不太懂妹妹这是在做些什么。不过他知道一点——“无论做什么都别做得太晚,而且所有的一切一定要在下周一之前结束,别忘了我们三兄妹的约定。”
“知道了!我不会忘的。”她笑眯眯地推着大哥,“快去睡吧!要不然待会儿洛洛哭了,你又得起床,根本没得睡。”
“你也早点休息。”上天离开之前还不忘叮嘱她。
重天答应着,随后又对上了计算机屏幕上的3D**AX,久久不能放下。
如果说她所有的镇定、冷漠、陌生都是她装出来的,如果说她再见到靖寒还是一样的激动不已,如果说她对珍珍说的那些话欣喜若狂,如果说她的心还是跟从前一样——会不会有人骂她痴傻?
她从来都没打算要忘记他,当初选择离开是迫不得已,说出那些绝情的话是情非得已。再次回到这里,她的确是很想再见他一面。可是见了又能如何,即使他现在身边没有任何的女主角,她这个反派女配角也早已失去爱他的资格。为了不打乱他的生活,她逼着自己不去找他,虽然有很多次她非常想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即使什么也不说,只是听听他的声音就好了——
可她不能!年轻的她可以自私地什么也不考虑,只考虑自己的所需所要。两年后,重回故地的她却不能放任自己的心去做永远无法回报的索求。两年的生活让她看到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她渐渐明白,像她这种身体情况,爱他就不能再去接近他。
她不能让他将时间花费在她这个一只脚已经踏在坟墓里的人,这对他不公平,对爱不合理,对生命更是一种污辱。
就让她……为他,也为自己完成这个设计吧!她可以将所有的祝福、希望、梦想、快乐、奋斗、平安、幸福、爱和生命放在这个设计里,她知道总有一天靖寒会明白的。
将毛线手套放到一边,她开始移动鼠标——
在靖寒卧房的中央放一张白色的长毛绒地毯,要圆形的,它的上面放一张透明的圆形茶几。灯光可以从茶几的下方往上打,一直就打到一只小乌龟的肚皮上,她要养一只小乌龟,能活很多年的那一种……
那一夜,重天将她对“家”的所有定义放进了计算机里。清晨的朝阳升起,当设计图呈现在她眼前时,感动充斥着她的眼眶,那种满足是对生命的肯定,也是对爱的赞颂。
“重天姐,你这次的设计真的是太棒了!搞不好又能拿一个大奖。”方仲远看着骆重天为靖寒那副名为《梦想家园》的设计,忍不住夸赞起来。
重天只是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这说不定是我最后一个设计了。”
“不会的!”仲远急急地叫了出来,“你一定还会有全新的设计。”
重天笑了,为了他的关心。“你呀!我离开以后,你要好好努力,尽早成为一个独立的设计师,知道吗?”
仲远那颗乐观的心重新占领了高地,“放心吧!名师出高徒——我是你的徒弟,我能差到哪儿去?”
两个人说笑间,内线电话响了起来,秘书说靖寒已经来了,问是否可以让他进来。重天让他先等一会儿,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自己的仪容——粉底、口红、唇彩,一个都不能少,临了还让仲远帮忙看看,“我怎么样?”
“完美!”仲远还打了一个响指。
“既然我已经完美了,那你就可以出去了。”重天毫不客气地赶起人来,仲远一脸的嬉笑已经足够说明他看到的事实。从外面把门带上,他还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随后,重天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等待着她与靖寒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相见。
“重天!”
看见她,靖寒有点兴奋,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他心里正盘算着约她晚上出去吃晚餐。
重天只是回了他一个再淡不过的微笑,将设计图交给他,她解释起来:“这是我设计的,我叫它《梦想家园》,你看看怎么样。计算机里有三维效果图,过来瞧瞧吧!”
通过计算机屏幕,模拟成的全部设计展现在靖寒的面前。随着鼠标的移动,他可以看见三百平米的房子以崭新的面目存在着。连桌上摆置的小乌龟,阳台上放的粉色郁金香都栩栩如生,将梦想的家园描绘得淋漓尽致。
“简直是太棒了!”靖寒忍不住叫了出声,那声音里蕴涵着少有的活力。“我一直以为家这种地方只要能住就可以了,原来它还可以用梦想来装饰,能生活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太棒了!”
一股激情跃然而生,靖寒有一种冲动想和重天一起住在这个梦想家园里。就是这股冲动,让他伸出手抓住了重天的手,“重天,我……”
望着自己的手被包裹在他的手掌中央,重天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毛茸茸手套的感觉再次覆盖在她的心上,褪不去,也拨不开。
下一刻,一股疼痛在瞬间涌上胃部,重天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艰难的话语一字一字吐出来——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美国了,我的未婚夫在那里等着我,很快我们会结婚,会定居在那里。或许……此生我再也无法回来。”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低垂着头凝望着自己的手,好像生平第一次看到似的。
然而,靖寒的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不敢相信,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以为爱……可以重见天日的,怎奈重见的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她要走了,她要去结婚了,在他终于弄明白自己爱的是谁的时候。几乎就在她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才了然醒悟,原来他是爱她的,从很早以前起就爱上了她。是他那颗顽固的心不肯承认,不肯面对,不肯去爱——才会将她越推越远,终于推到了别人的怀抱。
爱是无法重来的,他明白了……用此生的幸福为代价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所能做的再没有什么,只除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去机场送你。”
“不用了,我大哥、小哥会送我的。”重天的声音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离愁别绪。不想再围绕着这个话题,重天用公事带开了:“既然你对这个设计很满意,我就让装修部依照这个设计去你家装修了。装修期间可能会比较乱,你还得跟伯父、伯母打声招呼,最好搬出去住。”
靖寒默默地点了点头,“我会的。”站起身,他准备离去。他怕再不离开,他的情绪会控制不住。“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她起身送他,心里明白这或许将是最后的送别。
走到他的身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让重天伸出手抱住了他。靖寒先是一惊,等他明白过来,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反手抱着她,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拥抱了。
“你要享受生命所赐予的一切美丽,把我的那一份也算上,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这是重天所有的祝福,她毫无保留地将其给了他,只为了今生的相爱。
那一瞬间,靖寒突然想起了一段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继续的,有很多人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见的。于是在你暂时放下手或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
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天过来,也当然应该这样一天天过去。昨天、今天、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就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了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别了。”
旧爱,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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