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生命中那些无可取代的东西
曾经我们都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们可以为爱情而死,其实爱情真的死不了人的,它只会在最疼的地方狠狠地扎上一针,然后我们便欲哭无泪,我们辗转反侧,我们久病成医,我们百炼成钢。
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见过这么深刻而又哲理的话。当我曾经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一种完全不懂的懵懂状态,甚至一点该有的感觉都没有。但是,我却在这个周六的晚上,一下子读懂了全部。
可是读懂了,便不再有回头路了。
我曾经一直笃定,说云层后面一定有一双窥探的眼睛,冷眼里看着所有的所有,又在不经意间掌控着一切,它无所不能。
在周五晚上,我出院前的那个晚上,我曾经仰着头看着阴着光的天,星空上布着一些不太明亮的小星星。我看着看着,数着数着,入了眠。
于是在周六出院的到来,我仍是认为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每一个有光亮的日子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可是,我不知道,在事情发生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白天还是那么安安静静地,毫无破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那样,握在手里的玻璃杯一不小心地就被打碎了,也没有走着走着就被什么东西绊了摔上一跤,我的眼皮更没有不合时宜地在乱跳。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好像寂静了一样,或许上帝真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悄然无声地准备好了,只欠我去陈海洋家里这样拙劣想法的“东风”。
我想过死亡,直到现在我成为了厉鬼,我还是没有后悔当初想死的念头。因为从周六那天回到家里的那一刻开始,我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碎裂八段。因为,那可怕的危险,正潜伏在我回家的路上,在我最狼狈的时刻,随时给我致命的一击。
那晚,我因为怀着对蔚蓝姐的恨意而赌气去了陈海洋的家里。蔚蓝姐说我们不能有未来,那么凭什么,我就要做给她看看。
于是,我将自己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陈海洋。
可是后来的后来,我竟然有些后悔,因为陈海洋确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爱我,那两片唇下说得再多,可是呢,什么天长地久,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永远的永远呢,骨子里还不全都是一根根的坏心肠。
那时候的爱情就像是包在苦涩药物外的糖衣,让你甜得忘了里面的苦涩。那时我们都以为爱上了就是久远了,殊不知转身背后就可以是新的开始。
人心易变,欢爱无常。心口不一,啼笑皆非。
陈海洋被他的父母叫了出去,我有些昏昏欲睡。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愿意睡着,我要清醒着,我希望听他的父母如何妥善处理了我们的事情,希望听到我们该如何幸福地向外界宣布身价数亿的陈海洋的痴爱历程,我要让蔚蓝姐好好看着,看着她一直反对的我们却那么恩爱。
都怪我的虚荣心,要是不这么极力地表现自己,我想下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我的一切希望都没有实现。我睡着了。于是我没有听见他们的宣布,我也没有预见出自己幸福的梦。
我醒来的时候,还是一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边是陈海洋柔情地望着我:“还好点吗?”
“嗯,我很好。”我将自己的手伸出握住陈海洋,“海洋,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吗?你说有大大的房子给我住。你看,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是你的人了……”
“安然……”陈海洋的面色有些难看,“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从前我一直在盼,盼哪天可以成为你的女人,为你梳起长发,为你盘起发髻,为你唱动情的歌,然后为你生子,为你过上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清贫生活,就那么一直一直相濡以沫下去,因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安乐……”我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海洋,现在一切的一切终于实现了,你想想,我们的未来,美不美?”
海洋突然紧张地将我的手从他手里拿开,他的嘴一张一翕地掩饰着他的慌乱:“对,美……很美……”
“海洋,你怎么了?”
“安然,你今晚就留在这里了,别回去了。好吗?”陈海洋的眼神充满着焦虑,我以为他是不想让我离开。
我温暖地笑了,我抚了抚陈海洋的脸:“我会时常来看你的,但是今晚不行,我要回家,不然蔚蓝姐又得说我了……”
“安然……”陈海洋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别走,好吗?千万别走……”
“傻瓜。”我也将他抱得紧紧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安然,你爱我吗?”
“爱啊。”
“有多爱?”
“比很爱还爱……”
“那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会原谅我吗?”
我抬起头,与他对视,他颤抖着睫毛,眼里有我心疼的泪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安然,请你记住,我爱你。”他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至死不渝。”
【二十二】对你的爱像是一个可怕的无底洞
“安然,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愤怒极了,好似全世界就我被在蒙在了鼓里,我转身拉起她就大叫。
“姐,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安然,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将手搭在安然的肩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那里好像有破掉的伤口。
“还能有什么事?!”那个黑衣男人一脸嘲笑地背对着我们说,“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嫁进我们老板家……其实呀,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可是我还没见过那么不要脸倒贴了,还被嫌弃了的……”
“你说够了没?!”安然吼叫出声打断了他,她的面目狰狞,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了,她的眼神阴森诡异,就像是长久积压在心里的不如意一瞬间找到冲破的关口,她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种绝望地姿势和愤怒地情绪就像是一个隔膜地把她包裹在里面,使她丧失了理智。
“你没有想到最后陷害你的竟是少爷吧……”黑衣男人哈哈大笑,“所以女孩,哪能落得这副田地,竟然心甘情愿地给人糟蹋,我要是你,早死早超生了……垂怜?当真少爷垂怜了你?别做白日梦了,你这是咎由自取……”
突然,安然暴躁地跳了起来,她抓起那个黑衣男人的领口,想狠狠地掐死他:“我让你闭嘴……你聋了吗?!”
安然的脸被挤压的扭曲变形,我看见她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指关节。
黑衣男人大手一挥,旁边几个黑衣的帮手就把安然给拉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一脸不屑:“少爷会娶你?笑掉我大牙了,你别竟在这里添乱了……小小一个孤儿院的孩子,凭什么插上翅膀妄想成为天鹅?!”
“你……你……放开我……”
“我们走吧。真是,都是什么破屋子……”黑衣男人把地上的木板踢出老远,洋洋洒洒地走了出去。
“有种……有种你别走。”安然试图挣脱那些帮手的阻拦,她大声指着带头的黑衣男人,气喘吁吁,“你一冷血动物你懂什么,我爱陈海洋,我就是爱他,你懂吗?!”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我听见了令我全身颤抖的名字——陈海洋。
“安然,你……你快告诉我……”我的手和我的声线一样,颤抖地伸向安然,“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姐姐吧,好吗?”
“蔚蓝姐,你相信爱吗?”安然扑扇着眼睛,亦如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的透彻明亮。
“相信。”
“其实,我和陈海洋很早就在一起了……我没有告诉你。”
“什么?和陈海洋?!”
“我知道你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是,我爱他,我爱陈海洋,到死都爱他,你知道吗?我有多爱多爱他,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不能这么失去他。”
“安然……”
“所以,我才瞒着你,和他在一起,而且,我还把自己献给了他……”安然试探地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我,“我只是想利用这个稳定我和陈海洋的感情……让他的父母不和你一样的反对我们。”安然苦笑了一下,“好像,我错了。”
“那你现在……你们……”
“他说他爱我……”安然哭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回家的路上找人非礼我?!”
“什么?!”我的眼睛瞪地老大,“非……非礼?!”
“当陈海洋的父亲知道我们在一起后,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殷勤起来,他说海洋从小都不太爱说话,直到遇见了我……”安然擦了一下眼睛,“我没有想那么多,什么富贵贫穷,什么的等级差别,只要我爱陈海洋,他也爱我,那就够了。我欣喜地喊着叔叔,没关系,海洋其实很多愁善感的,只是他经常不表现出来。后来,陈海洋爸爸命管家把我领进一条巷口,说这是小路,出巷口就可以回家。”安然颤抖着,我似乎也要窒息了,身体的难过与心里的难过交叉着蔓延全身,似乎痛处无处不在,“那里哪是什么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老式的死胡同,后来有许多淫邪可耻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他们赤裸裸地看着我……我好害怕,一瞬间,我想到了海洋,我想海洋一定会来救我,他说他生生世世都爱我,我就大声地叫,可是身体完全被控制得不能动弹……”
“然后呢,海洋呢?”
安然苦笑地出了泪,“他来的,不过这是后话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摆着手,“安然,会不会你看错了,海洋不是这样的人。”
“我多希望我看错了。”安然声泪俱下,她哭得歇斯底里,然后,她哭得清醒了点,伸手抱起我的头,“我用手抵触在胸口做着抗争,我拼命地拳打脚踢,后来趁着男人的不留神,我抓破了他的脸。”
我的贝齿紧紧嚼着嘴唇,眉头凑紧着。
“姐姐,我真的好想推开那个粗鲁男人的手,可是我推不掉,他的口水都流进我的胸膛里……”
“安然,别说了,真的……”我的心好像被蒙了一次塑料纸,勒紧得再紧点就要窒息。
“一瞬间,我真的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严重的眩晕感向我袭来,我感觉自己虚脱了,我的背上在冒冷汗,我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我没有办法呼气了,我想我要死了,彻底地死在了这里,连陈海洋都不会管我……”安然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皮肤疼,身体疼,头疼……什么都疼……然后我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想用手去抓他,但抓不住,手都快失去了知觉……然后,那个身影狠狠地挥了个拳头给那个男人……”
“难道是陈海洋?”
“其他男人落荒而逃了吧,为首的男人捂着出血的嘴角,张牙舞爪……后来也被其他的人拉开了吧。我看的不清楚,连手指举在空中都是一片模糊……”安然的眼神空洞起来,“他好似站在我的身旁,看着别人凌辱过的我的皮肤,看着我还在颤抖的身体,然后他弯下身,帮我把衣服穿好,温柔地吻上了我的唇……”安然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相信我最后的意识,我最后的感觉,脑子里那最后的一幅画面,就是他。他在吻我……”
“之后呢?”
“没有之后了,天旋地转,我昏迷了。”安然抹掉了眼泪,一脸平静,“醒来后,我拖着肮脏的身体回了家……你不在。”
“你能确定他是陈海洋吗?”我摸着她的头,欲言又止。
“呵,事到如今,我宁愿相信那不是海洋……他不会将我扔在街头……”安然有些自嘲,“哦,或许他根本不爱我,只为了报复他在孤儿院的等待。”
“安然。”我摸摸她的头,“乖,姐姐一定一定永远爱你,包容你所有的错误。”
【二十三】理想很美满,现实却很骨感
深蓝色的天,星星忽隐忽现,月亮弦状地勾洒出光辉,让平淡无奇的黑色幕布多添了一层黄晕,格外的迷人。
已入深夜。
蔚蓝姐正看着我的照片,我知道,她到现在始终无法忘怀曾经的种种,因为抱着对父母离去的愧疚,她把全身心的经历都投注在我的身上。
可是,蔚蓝姐,你可有多傻,若我没有成为厉鬼,不就永永远远都不知道曾经陈海洋的父亲来找过你的事情了吗?你为什么瞒我,就为了怕我受到一丝伤害?
你太爱我了,爱到就想用你自己的身躯挡住迎面飞射的枪林弹雨,把我甩在了你的臂弯里、你的背后。你又何曾想过,你的这种过度的溺爱,让我喘不了气,就像是一只牵线的木偶娃娃,于是我掉进了貌似很有安全感的洞中,再也出不出来。
所以我逆反,我叛逆,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和你对着干。
你拒绝我和陈海洋的交往,我偏要与他私定终身。
你拒绝我一天到晚将陈海洋放在嘴边、挂在心上,那我就藏在心里,将我们的戒指在你面前炫耀很久。我不是挑战你的忍耐心,我是想看你能忍我多久,阻止我多久。
可惜,到后来的后来,我成为厉鬼游离世间的时候,我才长大,我才明白,曾经蔚蓝姐对我的种种都是为我好,没有半点私心和芥蒂。
可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过去的一切我没有办法改变,现在,我要尽我一切的努力让我的蔚蓝姐幸福。我要找一个能够带给蔚蓝姐幸福的臂膀给她依靠,让她把这些年来所有的苦痛和辛酸全部发泄出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精力总是有限的。她更多的使命便在于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个尊重自己爱护自己的丈夫,有个乖巧伶俐的孩子。这些其实并不遥远,它说近,其实很近,说远,又相差甚远。
关键在于有没有心。
“夜深了……”梁书维拍拍蔚蓝姐的背,“你是不是要睡觉了……”
“知道啦。”蔚蓝姐转过身,俏皮地对梁书维吐了吐舌头。
“那你……不生我气啦?”
“我干嘛生你气啊?”蔚蓝姐把米黄色的大窗帘拉拢了起来,“梁书维,你看啊,这里的灯光柔美,关了窗帘的房间更显幽雅,对吧?”
“嗯,是啊。”梁书维双手环抱了一下自己,“被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房间的环境该两个人一起睡才显得出来……”
“去去去……”蔚蓝姐推了他一下,在一阵的嬉笑声中,送走了梁书维。
关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蔚蓝姐倚在门上,表情落寞着轻声说:“这么好的环境,我们拿出那瓶82年的拉斐吧?”
可是说完,蔚蓝姐又苦笑了。
82年的拉斐红酒,是梁书维母亲给他的,当年,梁书维的母亲是法国华侨,住在巴黎三区。后来回国后认识了品酒师,也就是梁书维的父亲,于是两人坠入爱河了。自然,那瓶拉斐便成了他们的定情之物。后来,当蔚蓝姐和梁书维在大学互相调侃对方的时候,梁书维一本正经地对蔚蓝姐说:“蔚蓝,要是哪天你喝了那瓶酒,你就一定得嫁给我。”
或许,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说不出口,太讽刺了吧?
我突然想到,当初的当初,当陈海洋将戒指带进我的无名指上的时候,当他一脸甜蜜的用头蹭紧我的脖颈里的时候,当他说给我买一所很大很大的金房子的时候,又当他说会爱我至死不渝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那个晚上,我在那个死胡同里,睡醒了哭,哭累了再睡,睡醒了再哭……周而复始。
是不是现在想起来,又是同样的讽刺呢?
这也就印证了哪个谁说的一句话了:理想很美满,可现实却很骨感。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局,我只是单纯地想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给陈海洋,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
可是,或许海洋本身就像是一个可怕无底洞,我若爱他,便真的要把自己的全部来抵换陈海洋对我的一点点爱,于是,到了后来,我发现爱不起了。我放弃了。
只是,若是当初,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一定选择从未开始过,从未爱上他,从未认识他。因为是他,我才葬送掉了我这一辈子所弥足珍贵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铺天盖地地向我席卷过来,于是光线似乎都可以将我遁形。
我无处可逃。
【二十四】若时光可以逆流,我还可以重来
“起床吧,懒猪!”梁书维用客房电话骚扰我。
我蒙着被子,把话筒藏进了被褥里:“干嘛干嘛,休息日让我多睡一会儿。”
“就知道你会睡,所以我特别定好闹钟,自己先起来,然后再打电话给你啊。”梁书维理所应当地说。
“什么叫知道我会睡,我才没那么懒呢,三分钟……”我干咳了一下,“三分钟,你敲我的房门,我肯定准备好。”
“真的吗?”梁书维的声线有些朦胧,鼻音捂的太重了呢,还是感冒了,“那我就拭目以待啦,今天带你去些好玩的地方,让你看看苏州的美景,好不好?”
“梁书维……”我把被子拉开,完全被他弄醒了,“我得叫你大妈,以解我心头之恨啊,那么啰唆……”咕哝了一声继续说,“都到了你的地盘了,听你的。”
“我等你。”
“好。”
几分钟后。
“你这什么速度啊?”梁书维拖沓地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之前军训的时候教官是太给力了嘛,怎么把你这头笨驴教那么好……”
“这才叫速度,知道吗?”我看了看梁书维,“你么,不行……”停顿了一下,我出手打他,“你才笨驴……你是大傻驴……”
“哈哈哈。”梁书维穿着V字领的毛线衫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笑得很起劲。
“什么时候轮到你笑了?”我用手肘拱了拱他,“说,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报告长官。”梁书维突然挺起了腰板,对我做了个敬礼的姿势。
“嗯?”
“没有计划。”
“梁书维……你不是说要带我看苏州的美景么,不是说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么。你大清早把我叫起来,竟然没有计划……”我追着他就是一拳,“你死定了。”
“是是是,张蔚蓝长官,我错了。”
曾经我也和安然在房间里像猫捉老鼠一样的打闹,可是时过境迁,却只好用回忆来填补想她的空缺。
“为什么会有这么热的天呀?”虽是六月,可是天还是热得像烧起来了一样,我坐在梁书维的空调车里还是有些心烦地甩着手,“热死了热死了……”
“今天去哪儿?”梁书维的眼睛正视前方,没有表情。
“梁书维先生,你是回归故乡啦,当然你领着我去啊。”我恭维着他。
“张蔚蓝啊,托你的福,我决定去哪了。”
“哪儿哪儿?”我拉了拉身前的保险带,下意识地看了看梁书维。
昨天的场景还依稀在脑海里浮现,梁书维通红的脸,和那个深情的吻。
“在想什么呢?”梁书维侧着头。
我的脸一下红了:“没有,哪有想什么?决定去哪儿了?”
梁书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太湖湿地公园。”随后又看了看我穿的热裤,耐人寻味地笑了,“晚上我们去金鸡湖。”
“太湖湿地公园?好玩吗?”
“当然咯,当年吴王常来这玩,所以还有个别称叫‘游湖’。”梁书维轻笑了下,“大热的天,去那儿是最舒服的。”
“再讲讲嘛……”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梁书维扭转了方向盘,“我们出发咯……”
“嗯。”
下车,放眼过去,竟然是一大片的湖水。青葱一片。天的尽头和水相融合,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走吧……”梁书维拉起我的手,“要脱鞋哦。”
景区内错综复杂造型各异的桥梁,还有很多的木栈道蜿蜒相连起来,错落有致地贯穿整个太湖湿地公园。我右手提着帆布鞋,梁书维握紧着我的手。他说这边很滑,需要两个人这样的保持平衡。
偶尔带来的一阵阵风,飘过湖面,吹在我们的脸上、身上,都觉得格外的甜美。湖水漫到我的小腿上,我看见远处的大风车呼呼地转,拉着梁书维就往前跑。
“小心点。”梁书维任我拉着,却经不住担心。
“看,风车呢。”
“看到啦,傻瓜。”梁书维拉住我,不让我跑起来,“去前面的椅子上坐会。累了吗?”
“不累。”我提着鞋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有蛇!”
“哪里哪里?”我的脚马上抬了起来,瞬间激起的水花打在了梁书维脸上。
我低头看水里,并没有发现水蛇,却看见梁书维一脸的水滴,忍不住笑了:“哈哈,谁让你骗我……报应吧,哈哈……”
“你还敢笑!”梁书维抹了一把脸,试图要挠我痒痒。
“谁让你骗我有蛇,你才有蛇呢!”我瞬间弯腰,用手拘起一小滩水,泼在了梁书维的脸上。
梁书维刚抹好的脸又潮了一片。
“张蔚蓝,竟敢泼我,你没好日子过啦!”
看他要反击的样子,我赶忙起身,向前跑去。
我没心没肺地笑着。
其实,若不是梁书维一直带着我活动,让我忙得抽不出时间去思考,我想我是会在这么美丽的场景里思绪飘离,想起曾经,曾经和安然在一起的所有日子,也很懊悔自己曾经怎么没有想起带安然去哪个有名的地方玩上一下?
我只知道回家做饭给安然吃,以安然监护人的名义参加她的家长会,然后回家再把她骂一顿,大声呵斥她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其实,不理解的人是我。
我是爱她的。可是爱,是需要双方互相感悟的。
我曾经以为为一个人做我能力以内的事,这就是爱。其实是我错了,是我完全错误地理解了爱的本质。爱,不是占有,更多的是心与心之间的传递和沟通。
如同梁书维紧紧握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大风车那边。这是互相的关爱。
那一刻,我好像知道安然要的不是我为她做了什么,而是我和她心灵上共鸣了些什么。也是在那一刻,我有多惭愧,我想我的安然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多么多么不称职的姐姐了。
【二十五】时间是魔鬼,带走了爱情
湿地公园吗?梁书维想的真周到。我躲在照片里暗暗地想着。
我没有想到,蔚蓝姐连出去游玩都还带着孤儿院和陈海洋一起拍的“全家福”的照片。而依附在照片里的我,可以感受到周围的温度,蔚蓝姐的想法和周遭的一切。
蔚蓝姐是该找个这样的时间好好地散散心,希望这次苏州之旅可以让她敞开心扉,把一切痛苦的阴霾全部扔回过去,重新过新的生活,和梁书维。
我一直深信,梁书维会给蔚蓝姐幸福的生活的。虽然昨日梁书维痛苦地退而求其次,做亲人。
我懂梁书维的深意。
什么亲人,哪有这么一辈子不离不弃的没有血缘的亲人。这话无非是让蔚蓝姐进一步的接受梁书维这个亲人的身份进入她生活的暗示。
亲人。
我和蔚蓝姐也曾是亲人啊。
自从那次被侵犯后,我渐渐地有些自闭了。我不想出去,我害怕又会有陈海洋指派的谁站了出来侵犯我。可是我不懂,我不懂陈海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恨我吗?恨我当时没有遵守和他的诺言让他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吗?
当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只属于陈海洋的时候,身心就好像被刀刺得千疮百孔一样,那是个让我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晚上,就好像陈海洋给我一粒温暖甜美的糖果,当我还没有细细品味,或者当我还没有完完全全吃完它的时候,他就又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巴掌。
蔚蓝姐对我很好,她甚至请假在家陪我。
我说:“没事没事,姐你别管我,去上班吧。”
蔚蓝姐还是义无反顾地帮助我。其实,如若当真蔚蓝姐去上班不管我的话,我想过自杀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后来,蔚蓝姐告诉我,那不是解脱,那是逃避。
现在,我是厉鬼,终日游荡在午夜梦回的厉鬼,我仍是没有解决所有的问题而死掉的,我仍是含着冤情,有些精神恍惚地死去的。我还是在逃避。
或许只有成现在这样,我才可以坦然地接受一切吧。
一个星期的自闭后,我渐渐地好转起来。我想我好转起来是想来找陈海洋问个清楚吧,而蔚蓝姐却以为我是真的认识到了生活的价值性,于是放心地去上班了。
我重新踏进了校园,回到了班级。
同学和老师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回来。我有预感说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同学们,当初我刚踏进班级的时候,老师让我做个自我介绍……”我站在讲台上,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现在,我想把它说完……”
在我瞥见陈海洋跃跃欲试的样子的时候,我满心以为我和他理论的时间到了,可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那些想要理论的所有话,所有言辞激烈的语句全部都咽回在了肚子里。
因为在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灰意冷。
如我所估计的那样,陈海洋站起身,依旧是一把抓起我的手,准备向外面跑去。
可是这次,我没有妥协。
我奋力地甩去他的手:“陈海洋,你够了……”
四周围一下子变得彻底得安静,安静得有些恐怖。我听见我的心跳声,在看见陈海洋的那刻,还是“扑腾扑腾”跳得厉害。
陈海洋没做声,他只是保持着拉我手的姿势,背对着我,在我说出那句“陈海洋,你够了”的话的时候,身体轻微地颤抖。
“陈海洋,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没变?!”
周遭一阵唏嘘。
“安然……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陈海洋的声音有些苦涩,带着沙哑和鼻音。
“陈海洋,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冷笑。
“安然,我们谈谈,好吗?”
“没什么好谈的。”我张口就说。过了良久,我又轻轻地说道:“也没必要谈。”
陈海洋不说话,我也不敢看他。
因为陈海洋一定不知道,今时今朝,我终于懂得了什么是怕,而我最怕的,全是与陈海洋有关。
我怕与陈海洋的眼神交汇,我怕和他近距离的接触。
那对温暖我童年的双眼,那双呵护我如生命的双手,那张让我懂得什么是爱的双唇,以及那些他说一辈子承诺过我的誓言,都会混沌我所有的思维,冲破我所有的理智防线。
他说,安然,我答应你,给你一栋只属于你的完完整整的金房。
他说,安然,以后我有资本了,我一定娶你。
他说,安然,我的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当陈海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天光忽暗,山雨欲来,好像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光芒在陈海洋的身上忽闪忽现。
我从没告诉过他,这些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
可惜,怎么当时的我就没有想到,这些貌似动人的情话,现在就那么赤裸裸地变成了一个个的笑话,荒唐得让人无奈且嗤之以鼻。
“大家好,我叫安然……”我听见自己清脆的声音在喉咙口流淌出来,然后我听见陈海洋甩门出了教室,门关上的那声巨响,就像是我用玻璃做的心,在那么一刹那,碎得惊天动地,我竟然还不动声色地拖沓着嗓音,就像是光着脚狠狠地踩在上面,边踩还边开心地叫着好玩,然后任凭鲜血肆意,“很高兴能够和大家在一起……”
曾经谁都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的事情,在青春里一发酵,所有的变故便开始蠢蠢欲动,就像我和陈海洋的爱情,从开始的生死与共到如今的分崩离析。
时间是魔鬼,你一眨眼的工夫,它就带走了爱情。
【二十六】你总是在我心里占据着赢得一面
我和梁书维坐在金鸡湖旁边的咖啡店喝咖啡。
我点的是带点甜味的摩卡,梁书维点的是苦到难以下咽的炭烧。
悠闲的午后,恬静的音乐,远处是惬意的金鸡湖。我的心情大好。梁书维幽雅地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我们坐在落地窗旁。
我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过梁书维。
深邃鲜亮的眼睛像暗夜里的星光,熠熠生辉。特别好看的是他那双长而浓密的睫毛,像女孩子一样,随着轻轻吹起的咖啡的蒸汽,他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异常好看。我突然想起“眉似月,眼如星,衣冠胜雪”这十个字,用在他身上真是不为过。
“喂喂喂,张蔚蓝,你从刚刚就一直盯着我瞧了,说,你有什么企图?”梁书维撇起一抹坏笑,要是平常花痴的女生早就晕到太平洋去了,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破了出来,脸有些热乎。
“谁会看你这张冬瓜脸啊?”我把头别向窗外,“整一皮包骨,都没几斤肉,捏着都不舒服。”
“那我就变成西瓜脸,你捏着就舒服了……”
“那该有多丑啊?!”
“张蔚蓝!”
“咳咳,梁书维,问你呢,一会我们就去这儿玩吗?”我马上扯开话题,指了指窗外明媚的风光,一脸赔笑地对着梁书维,“给我介绍介绍吧。”
梁书维挑着眉毛,一脸咒怨的样子:“这里是金鸡湖。其实呢,说到介绍,还要从金鸡湖的一段历史说起呢……”
“难道是鬼故事?!”我扯着衣服的领口,一脸的惊恐状。
“鬼你个大头!”梁书维笑了,一瞬间,我觉得他的笑就像春风一样,让我心底那棵好像要破土而出的什么东西更快得成长起来。
梁书维缓缓地说:“其实这湖是由‘琼姬湖’的谐音演变而来的。”他右手举起咖啡杯,左手拖起杯底,轻抿了一小口,继续说,“春秋时期吧,勾践进贡西施给了吴王。于是吴王整日整夜地只顾着和西施在城西的灵岩山姑苏台玩乐,不理会朝政。吴王的女儿发现了勾践的别有用意,于是提醒父亲别上了勾践的当,可是吴王非但没有听信女儿的话,还把她赶到了苏州城东大湖的一个荒岛上,后来,越国带兵杀进了姑苏,吴王几经权衡后,决定把女儿作为礼物献给勾践,没想到女儿得知这个消息后,痛不欲生,当场就跳湖自尽。”
“真的啊?”我长大着嘴巴。
“吴王的女儿就叫琼姬。”梁书维看了看窗外,停顿了就很久,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她,就把这湖取了她的名字。叫‘琼姬湖’。”
“那为什么现在是‘金鸡’呢?”我托着腮子看着梁书维,又似乎觉得这么赤裸裸地看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把头别了别窗外,再看向他。
梁书维继续说:“由于吴语的‘琼姬’和‘金鸡’类似,所以改名为金鸡湖。”
于是,梁书维学着“金鸡”的发音说着“琼姬”,引得我哈哈大笑,我调侃道:“哈哈,梁书维,没看出来啊,你对家乡还了解了不少那。”
“只要你喜欢的,我都愿意为你去了解。”梁书维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他的眼眸深邃,我好像看见了一汪汪的泉水在他的眼睛里流动,“若我是吴王,我也会愿意为你,只为你,要美人而弃天下。”
“梁书维……”
“好啦,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梁书维淡淡得看了我一眼,就不多说一句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脏一下子空荡荡地就疼痛起来了呢。
我晃晃脑袋,看见梁书维在看我,我扑哧一声地笑了。
“又在动什么歪脑子啊?”
“梁书维,我还是在想……你到底是冬瓜脸好看,还是西瓜脸帅气呢?”我大笑道。
“张蔚蓝!”梁书维差点朝我挥拳。我吐了吐舌头,马上噤声。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也似乎可以明确地告诉我自己,我是多么多么需要梁书维这么一个爱我和呵护我的亲人在的,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地方。
在地球里,在空气里,在我的心里,他赢了,他占去了我心里的一块重要的地方,重要到它可以随着我心脏的跳动,“扑通扑通”时时刻刻地牵动着我。
【二十七】千言万语,不过一句我爱你
梁书维带着蔚蓝姐辗转于咖啡店和食品店后,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来。
多么庆幸,我依附在了那张照片里,没想到蔚蓝姐每天每夜都会带着它,想到它,无法释怀它。虽然知道让蔚蓝姐在回忆里生活是不对的,但当知道蔚蓝姐对我的爱有多么浓厚的时候,我便也自豪到不行。
蔚蓝姐拉着梁书维:“不行啦,天都黑了。看来我们吃的都忘记时间了。”他们行走在金鸡湖的岸堤上,别人都以为他们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只有我知道,他们只是深知彼此的朋友,“再晚下去,湖水都看不见颜色了。”
梁书维一脸淡定,他说:“不怕,吃饱了才能看晚上的金鸡湖。”
我看见蔚蓝姐还是摇摇头,梁书维却再也没吱声,反而扣紧了她的手,回眸对她微笑。这么动情的场面,我似乎产生了妒忌。
当初,我多么心甘情愿地将我自己、将我的未来交给陈海洋的时候,陈海洋也是这么温柔,也是对我微笑说爱我,说爱我一辈子,说至死不渝。
原来爱情真的可以很假到用钱来购买。当初陈海洋不爱我,大可不必与我在一起,大可不必说一些让我觉得我和他有未来的话博取我的开心,他完全可以放肆大胆地拒绝我,因为我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利用价值,我没有显赫地地位背景,也没有可以将他攀上青天的能力,我只有我的爱,我爱陈海洋的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陈海洋明明不爱我,却还要假装他爱我,直到后来,伤了我的心不说,还要狠狠地在受伤的心上来回来回地捅上几刀,让我在往后的数日难受,让我现在不得超生……
陈海洋,他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我那时在孤儿院里对他允诺的誓言却没有做到吗?
可是,换个角度想想,当我的蔚蓝姐看见我的脸被蒙上了白布,医生摇头说已经尽力的时候,她可是有多绝望呢?一连死了几个人,她是不是比我还疼,她是不是疼地连呼吸都不行了呢?
金鸡湖的夜晚迷人而且沉醉,梁书维带着蔚蓝姐去看音乐喷泉。人们全部围坐在湖岸静静地注视着,梁书维也找到一个看音乐喷泉最正的位子,拉下蔚蓝姐坐下。随着五彩的灯火开启,酝酿着欢快而愉悦的气氛,好似有一股别样的兴奋感笼罩着湖水,笼罩着所有围观的人……慢慢地,湖水里腾起了一片彩色的雾气,波光粼粼地荡漾开来,映着蓝天中月色朦胧的星光,水幕呈现出立体的或者四维的美妙场景。人群开始骚动和惊呼起来了,梁书维拉紧了蔚蓝姐的手,就像情侣观赏一场动态电影一样的恩爱。
那些喷泉,时而展开成绿色,色彩斑斓,时而由水做的烟花从水面中冲出一簇水柱,带着渐变的色彩,好似喷泉们跳起了劲舞,俯仰生姿,错落有致,此起彼伏。蔚蓝姐兴奋地“哇哇”大叫,她说这真让她开了眼界了。
湖水有打着小圈圈的,有的打着转弯的,挥动着多彩的袖长,就像一个个绚丽的舞者,摆动着婆娑的舞姿,熠熠生辉,似梦似画,舞者的衣裙一会是翠绿灿灿,一会又是金黄彤彤的,一会又是深蓝深邃的,一会又是紫光梦幻般的……绚丽多姿,让夜晚的金鸡湖别有一番风味。
后来,喷泉到达顶峰后迟迟不下来,而且围绕着那个高度喷射,所有人都昂着头观看。突然,喷泉在高处径直落下,如同一条巨龙沉入水底扑入龙宫般。一瞬间,阵阵徐风吹在脸上,带着阵阵水汽,清凉无比,然后湖水一下子恢复了平静,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声,沁人心脾,意味深长。
可惜,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听见梁书维在喷泉落下的那刻对蔚蓝姐说的话,他静静地看着蔚蓝姐,温柔的眸子似乎要溢出水来了,然后他的嘴巴动了一下,好像是说了一句话。也是在这一秒钟,水花打出了湖面,溅在了围观人的身上,蔚蓝姐大叫着,瞥见梁书维在看她。她问:“怎么了?”
梁书维微笑。
于是蔚蓝姐便继续沉浸在喷泉的欢乐中。而我知道,这一句话肯定意义非凡,不然也不会选在喷泉落下去引起围观者轰动的时候,才低声说出。
可是,不论他说什么,无非只有一个万能到无法用语言表达、却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话。
我爱你。
仅仅三个字,便可以爱到荒老,爱到糜荼。
【二十八】蚕茧包裹地很严,可我总会破茧成蝶
我和梁书维在金鸡湖看喷泉表演,听着歌声婉转悠扬,我真的有一度时间是想告诉梁书维“没有他在我一定不行”的话,可是我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怕因为我的冲动,而让梁书维背负太多的责任。
亲人?呵,我真的想打自己耳光。
那该是有多亲的人才可以在每日每夜,照顾我衣着睡寝呀。
我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自己,我只是把他当亲人一样的离不开他,不是我依赖他,不是多久之后我爱上他,为他育儿,为他喜,为他忧。
所以现在的现在我似乎迷失了,我到底是骗了自己,还是骗了他?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等待会持续多久,会不会坚持到我释怀安然以后?我们这一生的罕觏,会不会输给了时间,会不会败给了寂寞?
那一刹那喷泉的直起直落,吓了我一跳,周围的观众尖叫连连,大家都抵达了愉悦的高潮。可是我好像感觉梁书维在我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声音很轻,我转过脸看了看他,我笑着问:“怎么了?”他却只是微笑,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闭起眼睛,感受水花后的金鸡湖,恬静地水面,好像刚才的波涛汹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刚才真美……书维……”等到众人都散去后,我仍是坐在观望区内看着平静的湖面,说着平静的话,“谢谢你……”
“你开心就好。”梁书维很温柔,在路灯的暖光下,我一下子觉得如果我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交给他,是不是我会过的比以前幸福?
《失恋33天》里有这么一个片段,女主角奋力地在追前男友的车子,她说:“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等等我,前路太险恶,世上这么多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全感的伴侣,请不要就这么放弃我,请你别放弃我……”
可是车子依旧开了很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我害怕我的爱情也会是这样。自从父母去世后,我的心里再也不能装下一个人了,我一直去教堂祷告,希望祈求安慰。终于,终于那个叫安然的女孩打动了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当初片刻的欢喜,竟然换来是如今的阴阳相隔。
爱,这个字,太累了。
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疼痛,我不想再被狠狠伤害了。那些寂寞的晚上,往事就像是一个个恶毒的魔鬼,在我的床边窗前叫嚣着让我难过,让我去忏悔。
我就像是被蚕吐的丝包得结结实实的那只蚕茧,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破茧成蝶,然后展翅飞出。可是,在破茧飞出前,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待在茧里,让自己的伤口好得快一点。
在茧的那个阶段里,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去爱了。
安然去世的时候,我咬着牙让自己不哭,咬着牙决定以后不爱人。咬着牙让自己学会了成全,学会了包容,学会了再也不轻易地展露自己的心。所以梁书维的表白,我已经无力去思考,无力去寻找我的爱了……
“冷吗?”梁书维打断了我的思想。
“还行。”我看见梁书维把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你觉得安然……是为了陈海洋才自杀的吗?”
这是我第二次当面和梁书维谈论起安然和陈海洋的事情。
“蔚蓝,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别去想了,对你身体……”梁书维皱着眉头,一脸的心疼。
“回答我吧。”我打断了梁书维的话,慢慢地别过脸,不想他看见我的悲伤,“你也说这么长时间了……我应该要释怀了……”
“蔚蓝,如果你真这么想,我很欣慰……”梁书维拉了一下我快要掉下的外套,“只是蔚蓝你知道吗?”
“什么?”
“他们都说,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心里隔着一层纱,别人是窥不进的。”梁书维把双手扣紧,有点自嘲道,“所以,我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蔚蓝……”
“梁书维……你别说了……”我转过头,泪水从我的眼眶里掉了下来。
“蔚蓝,你千万记得,你还有个我。”那么不经意的,梁书维的声音抖了一下。
“我好想她……”我把头埋的很低,我快要把头全部埋在手臂弯里了,突然,一只温暖的手环抱着我,我的脸触碰到了他的脖颈,温暖无比。
“我知道。”梁书维过了很久后,话才说出口。
“书维,自从他们俩自杀后,我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会有很长的时间陷入漫无边际的回忆中,那些在血泊里跳动的细胞好像会在午夜冲进我的大脑里一样,让我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我知道我是被陈海洋的自杀方式吓到了。但是每当想起安然,我的心就好像被纠起来了一样得痛,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称职……”我抽噎着。
“蔚蓝,好了,别难过了……”梁书维轻轻地扶着我的头,“我相信如果安然看到,一定也不希望你卷进他们当时死的记忆里……”
“书维,安然会原谅我这个姐姐吗?会吗会吗……”我起身,摇着梁书维的臂膀,泪水已经湿透了面颊,“她已经走了……我再也不会听到她说的原谅了。”
梁书维将我的手从他臂膀上拿下,反手包紧了我的手,那些温暖传递到我冰冷的手的时候,我的心好像一瞬间没有那么痛了,好像我的小小世界只要这样的温暖包裹着就一帆风顺了。梁书维轻轻地抹掉了我的眼泪,凝视了我很久后才缓缓说道:“蔚蓝,你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面对!”
【二十九】时间会在脑海里反复描摹你的样子
我看见蔚蓝姐坐在金鸡湖边,梁书维正在循循善诱地安慰她,希望她走出悲伤,可是我的傻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仍然对我不离不弃呢,为什么你会觉得对我还有着你觉得无法弥补的亏欠呢,其实你只是看见了我的表面,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真的,蔚蓝姐,这一切的一切,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妹妹,是我以为我对你绝口不提陈海洋,我就会得到他给我的温暖,是我以为我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陈海洋,我就可以得到我与他的幸福……可是只可惜,一切都是我以为。
自那次我在班级和陈海洋闹翻过后,我便开始变得张扬跋扈起来,我常常不去班级,常常让老师和同学以为是我和陈海洋一起去约会,其实不是。我开始用起了蔚蓝姐的一些化妆品,我想伪装自己,想把自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我经常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我涂很厚的粉,穿低胸小短裙,脚踩很高的高跟鞋在酒吧门口,或者阴暗的小胡同口观察那些对我起色心的男人,有些时候高跟鞋把脚磨破到出血,我却还是忍着痛第二天继续穿着,继续以性感萎靡的样子吸引着来往想要包养的客人。只是寂寞。
而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告诉蔚然姐,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哦,这是我的职业,援交妹。
而我的客人好似都有一个通病,都会问我:“你今年几岁了?”
而我渐渐地习惯不会说真话了,我用着狐媚的眼睛挑逗着他的眼睛,然后加上一点诱惑的身体动作,轻轻地在他耳边低语:“你猜呢?”于是男人马上俯首帖耳地听从你的一言一行。
当陈海洋知道我在做这样一份工作的时候,他看我的样子都让我觉得心寒,他的眼睛通红,像是一只发狠的豹子,那次,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我看见陈海洋恶狠狠地攥着拳头,朝我这边冲了过来,硬是对我的客人挥了几拳。
我赶忙上去扶我的客人,嘴里不停地说着抱歉,客人吃痛地被我扶起来过后,狠狠地朝我甩了个巴掌:“他妈的,臭婊子……”
巴掌很响很疼,我捂着自己的脸,跌出了很远,陈海洋见状,马上冲过来想扶起我。
我昂着脸,捂着自己被打的那边,泪水倔强地流了下来,而我却说了一句让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会如此心痛的话。
说出来的那刻,我感觉时间静止了,陈海洋皱紧着眉头,想弯腰扶我的姿势还僵在那里,他眼睛瞪得很大,他低头看着我,他的身上似乎还有我熟悉的味道,我直视着他,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里也全湿了。
那个客人可能觉得无聊就溜走了。周遭的人也只有那些疑惑和看好戏的表情,没有人敢走进这里。只剩下我和陈海洋,只剩下我们之间的眼神交流,那么近,似乎又那么远。
然后陈海洋吸了吸鼻子,转头就走了。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难受过,落寞的背影好像在放一部伤感的回忆录,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喊他,在喊他能不能回头来看看我,在想他会不会看着我这么痛苦然后飞奔过来告诉我他爱我。可是没有。他没有回头,甚至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犹豫要停下来的样子。
其实虽然自己明明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还是抱着那一点点几乎不可能的希望。可笑自己竟然是多么不干脆的人。
我在原地坐了很久,坐到连自己腿麻木地都没有知觉了,他还是没有回来。天渐渐暗了下来,我的心也一下子感觉空空荡荡的。原来以为报复他施舍给我的爱情,可以换来自己心里一点点骄傲和宽慰,没想到时间走得越快,他的样子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存在的越明朗,越鲜活。甚至变得更加生动与直接。
原来,这就是爱。
我一拐一拐倚着墙走着。内心百味杂陈,好像所有情感一下子汹涌进自己的脑海一样,一瞬间我不明白,对于陈海洋的走开,我是该感到开心,还是应该绝望地哭泣?
但是不管怎么样的反应,耳边还是回荡着刚刚自己声嘶力竭说的话:“陈海洋,你他妈的给我滚……”
陈海洋,你肯定不知道,伤害了你,同样也伤害到了我自己。
【三十】保护你渐渐成为了我的一种责任
“书维……我……”我倔强地别过脸,将手狠狠地抽出,可是梁书维却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我的泪水滴在了他的手上。
“蔚蓝,我不忍心,这么多年,你总是一个人默默承担,深夜难过的时候自己哭,找人诉苦的时候没有人理解你的苦。所以现在,我不能眼睁睁地再让你这样下去了!”梁书维抓我的手抓的很紧,好像有一股力量,突然之间贯穿我的身体,“因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
我把身体扳向湖面,望着湖水,湖的颜色由于夜晚的到来慢慢得和天上那一大片无际天空的颜色一样,深蓝色,这种颜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拼命地抽打一匹飞奔的马,你希望它更快一点再快一点,可是你却从没感受过那匹马那刻被打压时的压抑感、惧怕感以及恐惧感。
那一刹那,我好像蔓延着如同那匹马才有的那些感受,所以梁书维斩钉截铁地想要我告诉他事情全部的时候,我开了口,或许我该找一个人分担我的痛处,或许我该停下来了。
“那时我们23岁,书维……就是我们毕业的时候,我当时在一家外贸公司做经理秘书,很辛苦,每天都要整理资料,准备资料到很晚,我相信安然会好好照顾自己……”我垂了垂眼睛,有些自嘲,“是我想得太少了,叛逆期的孩子我怎么能够相信,怎么可以放手让她们自己走呢?我知道安然不太正常的时候是在一次摸底考试,她考得分数很低,班级最后一名,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安然和以前反差很大,让我有空去学校一趟。”
“嗯……”梁书维皱着眉,很仔细地听着,“那你去了吗?”
“当然去了,接完电话后就和经理请假去了。”我看了看梁书维,抬起身体,对上了梁书维透亮的眼睛,我却突然不敢看他,“安然在厕所里吐得昏天暗地,所有同学都避而远之,老师在旁边脸色也不好看,那一刻,我感觉像是晴天霹雳一样……”
“安然她……难道……”
“我看见安然看到我的那一刹那,身体颤抖得僵在原地,她的脸本就因为呕吐而变得面无血色,见到我后,更是刷白了几分,我沉着脸,她看到我右手拿着的检验报告单的时候,眼睛瞪地很大,身体差点重心不稳倒地了……”
单子上赫然几个黑字,醒目而刺眼:疑似早孕,建议下一步检查。
“安然怀孕了?”梁书维紧张起来,或许他是怕我在回忆的时候,因为害怕而控制不住自己。
“那份报告是从老师手里拿来的,是学校的常规体检。我知道安然已经把自己给了陈海洋,但是突然知道安然有孩子了,让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憋着的气有些回不过来。我走过去摸了摸安然的头,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都痛了。可是我还是咬着牙说了三个字。”我握紧了拳头,好似当时的场景就在我面前一样。
“你说了什么?”梁书维听得很认真,他将我的手舒展开来,将他的手与我十指紧扣,鼓励着我说下去。
我没有正面回答梁书维的话,而是继续说着:“我拉着安然在其他孩子疑惑的目光中走出了厕所的时候,我看见了陈海洋……他斜着身体,双手抱胸,在厕所外看好戏地等着,好似就等着我们的出现,好似他明白我会找他理论一样,安然见到陈海洋的时候竟然没有了往常的温柔,她突然反应很激烈,似乎想拉着我往外跑,我没有随她的意,而是拖着安然向陈海洋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