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的时候,京城里人们的生活变得安乐起来,没有了白天的忙碌,更没有了前些年的战乱,如此和平安定的生活让人们觉得很是幸福,夜幕降临的时候,有勤劳的妇女在灯下为丈夫孩子缝制衣衫,有铺面上的掌柜在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算账,也有人劳累了一天早早地睡下了,有为了迎接迫在眉睫的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在挑灯夜读,而那些京城里富裕的官家子弟兴许已经悄悄溜出家门不晓得进了那一家新开张的花楼里寻欢作乐了……
朋来聚,散堂上坐满了客人,有划拳吃酒的,有谈天说地聊八卦的,也有几个小商人聚在一处谈生意的,来者的身份各不相同,可是来朋来聚的目的却是一样,为了喝这里的招牌美酒,状元红。自从雨菲的那首将进酒流传开来后,这京城之中便掀起了一阵饮酒热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何等的洒脱,何等的豪情。
朋来聚的账房老先生趴在柜台上,手指如飞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嘴里默默地算着,好一阵之后,不禁惊叹一声:“我的老天啊,快要三千两了!老头子做了几十年的账房,没见过这么好的生意啊!”
此时此刻朋来聚三楼最边上的一个房间里面,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这个外面看起来和其他房间无异的房间里面却自有一番天地。靠墙摆着一张宽大的软榻,榻上放置着一个刻着棋盘的矮几。此时矮几两边各坐了一个执棋对弈的人。一个白衣似雪,神态带着些许的洒脱,些许的凝思,坐像很是随意,一腿曲起,穿着白色袜子的脚踩在塌沿上,膝盖上放着的是拿着白子举棋不定的手臂。
白衣男子左手撑在榻上,右手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棋子,嘴上戏谑地说道:“上次你输了棋,让你做了一天的店小二,让我想想看这次你若是再输了,让你去做什么好呢?”
雨菲本来是拿着一个青花瓷碗在玩赏,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撇了白衣男子一眼:“我还以为你在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原来你脑子里想的竟是这件事啊!”
这时坐在棋盘另一面的青衫男子不紧不慢地开口对雨菲说:“无妨,随他怎么说都好,这一次我是不会再输了。”相对于白衣男子来说,这个青衫男子的坐像很是端正,双腿盘起,腰身直挺,一手自然地放在小腿上,一手捻着棋子等待白衣男子落棋。细长的凤眼漏出微微的笑意,神态自若,镇定异常,温润豁达,仿佛天大的烦恼在他这里笑一笑后便统统烟消云散了。
白衣男子啪的一声落棋,与此同时嘴上调侃着说:“若是你这次输了棋,就罚你去参加下月的科举考试如何?”
青衫男子紧跟着也落了棋,泰然自若地说:“我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生意人,别的事情可不感兴趣。玉,你输了……”雨菲闻声朝棋盘上看去,可不是,白子沦陷了一大片,虽然没有彻底的输,可是要挽回已经是不可能了。
“玉,这次可是你输了,是不是也要认罚啊?”雨菲凑到青衫男子跟前笑着说:“风清,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青衫男子一面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棋盘,归置着黑白棋子,一面笑着说:“风清一介商人,所求不多,不过是生意上能多赚些银子罢了。”说吧看向玉,说道:“不知名动江湖的玉剑公子可有何妙计让我一天之内赚上一万两银子啊?”
玉剑公子穿了靴子自软榻上起身,一面拨弄着房间里的烛火玩,一面说道:“一天赚一万两?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登门入室偷盗算了。”
说到这里,雨菲忽然想起什么:“我记得那个周公子家里好像很有钱,要偷就去他家偷好了。保证偷得钵满盆满。”
玉拍了两下手:“女状元的提议甚好,不如我们现在就动身?说不定天亮之前还来得及回来再下一盘棋。”自从雨菲写了那首将进酒后,玉就给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女状元。
风清也自软榻上起身,拉住雨菲的胳膊微微摇头说:“罢了,罢了,我收回我说的话,上次那周公子的死好不容易晋王不追究了,你们再去胡闹一番,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雨菲今天玩得甚是开心,她指了指玉说:“不用担心,天塌下来自然有人替你顶着。再说那周侍郎天子脚下目无王法,确实该好好教训一番。”
还没等风清再次开口,玉已经搂着雨菲的腰带着她自窗口而出,吓得雨菲忙紧紧地抓住玉的衣襟,闭上眼睛,只听见耳边一阵风声,然后就落了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玉无拘无束的笑容,夜色之中,眼眸显得很是明亮,而且这明亮的眼眸里,还夹杂着点点柔情。
这样一对视,雨菲感觉自己的心跳又莫名地加快起来。眼前的男人是真实的,自己的剧烈的心跳也是真实的,可是为何心里竟然升出一丝的担忧和虚空呢?玉剑公子此人行踪不定,虽然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还略略带一些玩世不恭,泼皮调笑的味道,可是他眼睛深处有难言的悲伤,甚至还夹杂些隐隐约约的绝望,他到底是谁?
雨菲揣测着这些的时候,忽然感觉玉温软的唇落在自己的眼睛上,她不安地闭着眼睛,耳边却听见玉好听的声音低低地说:“不要这个样子看着我,你的眼睛太锐利,看得我心里要乱了……”
“玉,你为什么要接近我?难道就只是因为以前人们传言说秦雨菲思慕玉剑公子成狂吗?”雨菲闭着眼睛,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隐隐担忧。只有不看着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的时候,她才有勇气问出这样直接的问题。精明如风清都说不出来这个玉剑公子栖身何处,平日里又做些什么事情,靠什么赚钱维持生计。这个玉剑公子太神秘。所以雨菲觉得虽然靠他很近,却总是捉摸不定。
玉伸手在雨菲脸上拧了一把:“傻丫头,我们已经认识了,而且还相处的不错,如果你非要问个为什么,那大约就是你我有缘,有缘便相见了啊。”说完牵住雨菲的手,带着她朝那片官宅密布的地方走去,嘴里调笑着说:“我一个人去,说不定现在一万两黄金早到手了,不过做飞贼的话自然要带个贼婆一起去偷银子才够好玩。”说着定定地看着雨菲:“你说是吧,贼婆?”
雨菲甩开他的手:“一边去,谁是贼婆了?小心我大喊一声抓贼,看你怎么逃脱!”
“贼婆出卖贼公,天底下有这么蠢的贼婆吗?”
“我看你是皮痒了!”雨菲挥拳向贼公,贼公却灵巧地躲开了,两人便在深夜人迹稀少的大街上嬉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