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木当家是个和蔼的中年人,质地上乘的玄色袍子外罩一件丝绸薄裳,见到许左言,大大作揖,说不出的恭敬,满脸对着笑,对谁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瞧不出半点不妥当。
几个人在客厅寒暄了一番,道今晚要为他们几人接风洗成,大摆筵席。便结束了话题,安排众人前去歇息,左家和逍遥王各处一处两层独院,院内墨竹高耸,长青摇曳,怪石堆砌,环境高雅。
晚间的宴席,杨紫琼称头痛退了去,许左言作为远客自然不能这么轻松,一身华服带着莫冲,去了赴宴。院内的侍卫被许左言带去了一半,杨紫琼乐的清净。
夜幕降临,杨紫琼敲开西仁的房门。
西门面目表情的开门,转身入内。
杨紫琼一脚踏了进去,道:“今夜木府大摆筵席,正是夜探的好时机。”
西仁淡淡的看着她:“然后。”
杨紫琼摇了摇头:“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动向而已,小仁,你说这木府就坐落在雪峰不远处,到底是为什么呢?”
“守灵也不定。”
西仁本是随口说说,杨紫琼听了却愣住了,好半晌才道:“你说什么?守灵,守灵……”
西仁淡淡的看着杨紫琼没开口。
杨紫琼却自顾自道:“你说的没错,很可能就是为了守灵。”
西仁疑惑地看着她。
杨紫琼道:“你想啊,皇陵需要守陵人,那么宝藏呢?”
“守护宝藏,这批宝藏,来途甚大。”
杨紫琼想到许左言跟她说的那个故事,眼睛突然一亮道:“对,的确是来途甚大,可以说是吓死人。”
西仁淡淡的看着她没开口。
杨紫琼却笑了:“看来今天不适合夜探,我们初到木府,木家的人定然对我们很是提防,未免打草惊蛇,还需要等下时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后一样东西,就在木家。”
杨紫琼欢快的离去,西仁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抹忧伤一闪而过,继而起身关上房门。
“柳小姐,王爷命我给你准备的晚膳。”莫言坐在杨紫琼的房中,见杨紫琼入内,急忙起身道。
杨紫琼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极好,没有多说废话,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还赞了声好吃!
“柳小姐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莫言表情平淡的问道。
杨紫琼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吃东西。
“柳小姐莫不是以为王爷现在对你不动手,是因为爱你?”莫言道。
杨紫琼伸筷子的动作一顿,继而抬头挑着眉看她:“那你以为呢?”
莫言愤愤道:“当然不是,王爷表现的多么喜欢多么宠你,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要记得你的身份。”
杨紫琼好笑的抿着嘴道:“我很清楚我的身份,你也不含糊吧。”
莫言双眸内闪过冷色:“别说我没提醒你,爱上王爷可不是一件好事。”
杨紫琼不由放下筷子,无语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爱上了许左言呢?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的,又是用可笑的理由认为的。”
莫言道:“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你七魄有缺,不能爱人,如果爱人身体会因为无法承受而经脉尽断,记得上次你无缘无故吐血经脉损伤吗?因为你对王爷的爱强到你的身体都无法承受,次日醒来,你什么都不记得是因为自我保护。”
杨紫琼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呆愣半晌才道:“你刚刚说什么,七魄有缺,经脉尽断。”
莫言浅笑一声:“对,所以,你最好离王爷远点,为了王爷也为了你自己。”
“我借尸还魂之事,是假他人之手?”
莫言突然怒笑道:“你真厉害,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你七魄缺失不能所爱的问题吗?”
杨紫琼黑白分明的眼珠左右乱转:“果然是阴谋吗,到底是谁,这么不显山不限显水的。”
莫言猛地起身,甩袖而去,对于杨紫琼丝毫不在意她不能爱人的事情,竟然感到无尽的愤怒,本以为可以以此羞辱她,不想这个人眼中只有阴谋诡计,半点****的念想都没有。
直到莫言离去,杨紫琼才呆呆的坐着,眼睛莫名的酸涩起来,不能爱吗?真是好笑,真是太好笑了,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杨紫琼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大最大的笑话,以前她不信鬼神,如今她不得不信,却告诉她,她只是一枚棋子,不知道下棋者的棋子,禁锢七情六欲的棋子。
跌跌撞撞起身,杨紫琼冲出了房门。
丝竹管弦不绝于耳,灯火如昼俱在眼前,她不想要光明不想要喧闹,只想隐入黑暗中,让她静静的,静静的呆一会儿,脚下踉跄,目的却是明确的,那里越黑就往那里钻去,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只知道四周都是吞噬人的黑色,静谧的让人心安。
踉踉跄跄的寻到一处矮房,推门进去,关门靠在门背后,四周静谧而黑暗,杨紫琼闭着眼睛滑坐在地上,不安稳,好像有一股细如蚊蝇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琼儿,琼儿,报仇,报仇……”
“琼儿,报仇……”
“报仇……”
声音一下子逼近,好像就在耳旁,还能听到粗重焦急的气息。
眼泪忍不住刷刷的直流,爹爹,我在报仇,在,我在呢,为了你们纵然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爹爹,爹爹……
清越的鸟语,浓密的花香,沁骨的凉意,杨紫琼脑袋一歪,猛地清醒过来,先是茫然的打量着四周,破败的黒木屋,院内杂草丛生,乱世林立,黑色的乌鸦站在房梁上歪着脑袋打量着杨紫琼。
杨紫琼与那黑白分明的无辜眼神对视了许久,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昨晚,因为莫言的话而逃到了这里,起身打量着四周。这么破败的房屋,若非确定这里就是木府,她绝对不会想到木府还有这种地方,好奇心突起,杨紫琼踩着轻浮的步子往小木屋内去了,门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推开门,门轴呻吟声刺激着耳膜。一股骇人的凉意伴着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里头黑沉沉的,只有几处漏光射了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既不拆除又不修葺的。
屋内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正前方摆放着一张木桌以及一层层空旷的灵牌架子,最高最上方还留有一张陈旧的灵牌,杨紫琼不自觉的走了进去,只见上面模模糊糊的写着先父皇木澈之牌位。
木澈,木澈,好耳熟的名字,父皇,父皇,杨紫琼默念两声,突然睁大眼睛,忍不住倒退几步,盯着灵牌看。
木澈不就是武申末代皇帝,许左言给她讲的那个故事多半是真的,这木氏竟然真的是武申时期的王族,虽然已经过了两个王朝,如果硬要说成前朝余孽也说得通,那么——这个牌位便可以让木氏顷刻之间灭顶。
宝藏就藏在雪峰下,木氏果然是守护者,可是既然是木氏的宝藏,为什么地图会在杨家的手中?杨紫琼不由想到了一个可能,却不敢深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匆匆的逃出小木屋,眼前突然出现成片的如同森林一般的林木,密密麻麻的,望不到边,杨紫琼不由愣住了,要到这小木屋,莫非要穿过这片森林,这么大一片森林,只怕很容易迷失方向,看来这森林就是为了保护小木屋才栽种的,只是没想到冥冥之中老天爷让她她来到了这里,真是天命不可违!杨紫琼不自觉的冷嘲了一声,颓然坐到木屋前。
瘫坐在门口,直到日晒三竿,四周静谧无声,腹内空空胃不自觉的抽痛着,杨紫琼虽然颓然,却还没打算死在这里,回去纵然有不想面对的事情,但是总比坐以待毙的好,她猜测,许左言一行人一定在四处找她,而木家的人定然不会让他们发现这个地方。
抬手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杨紫琼开始仔细的打量四周。
木屋前就是一片极为广袤的森林,茂密的森里遮掩住金黄色的阳光,让这片森林看起来阴沉而寂寥,说不出的心寒感。身后除了一栋木屋之外,就是一堵高墙,应该木家的围墙,想到木家的围墙,杨紫琼眼中一亮,对了,这片森林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阻止别人闯进来,但凡有点眼色的人看见一片茂密而广阔的森林定然不会贸贸然的闯进来,不然怎么说是天命不可违呢,若非昨日她心神不宁,又怎么可能闯入木家的禁地,更加不能肯定木家竟然就是武申时期的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