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听后,带着探究的目光递向杨紫琼。
“好,既然慕容老爷如此说了,便做个清算吧,当年慕容家道中落,是我爹爹伸出援手的,不如将这个也一起清算如何?我替你生了两个儿子,也一起清算如何?我嫁到你慕容家,爹爹当年给我的嫁妆也清算了如何?”
慕容安脸色阴沉至极,气得他想甩手打人。
柳如烟却倔强不退缩的骂道:“慕容安,我如今才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
“柳如烟!”慕容安猛地扬起手来,怒喝一声。
“你想打我吗?不如打死我如何?打死我了,你做的那点子龌龊事就没人再提起了,真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啊。”
慕容安的手掌硬生生的遏制在半空。
“娘,我们走吧。”杨紫琼在其身后,轻声道。
“对,是该走了,委委屈屈的留在慕容家,不过是想要一个争风挡雨的场所,想要给你最想要的父爱,既然晓小不想要,那便不要了,晓小以后便跟着娘姓,跟着你外公姓,也好让我们柳家有传宗接代的后人。”
“好。”
柳如烟一生中难得硬气一回,神色却说不出的凄然哀愁,在杨紫琼的搀扶下,踉跄的走出了兰夫人的大厅,没有向慕容安睇过一眼。
慕容安脸色阴沉的如同黑锅一般,静立不语,任由她们离去。
少年缓步跟在三人身后,突然开口:“夫人小姐,如果无他处可去,可以到小人家暂住。”
三人具回头。
杨紫琼脸上满是赞许,这人虽然贫穷,却有颗宅心仁厚的心。
柳如烟勉强一笑:“多谢小哥,你和你娘也过得清苦,我们便不麻烦你了。”
“无妨的,家里虽然小,但是邻舍有一家空了很多年的房屋,我可以暂时去哪里住,夫人便委屈跟我娘一块住,小姐住我的房子便可。”
“我睡厨房就好了。”锦年自发的说道。
柳如烟不由逗笑了,摇摇头道:“不必担心,我的娘亲晓小的外婆,以前乃是小户人家,嫁给爹爹后便把家人接到了柳家,之前住的房屋虽然小,却还留着,当年出嫁时,娘亲一番心意将房契交给了我,我便一直留到现在,如今,正好成了我们的避难所。”
“是小人多事了。”少年弯腰拱手道。
“哪里,小哥宅心仁厚,知恩图报,这种人品却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对了。”杨紫琼将簪子交给少年道:“喏,簪子,我如今离开了慕容家,想来兰夫人母女俩便不会碍难于你,这份活计虽然不好看,却可以糊口,你可莫要放弃了。”
少年再拱手:“怎敢。”
杨紫琼被他一副书呆子的行径给逗笑了,扯动伤痛的嘴角,冷抽了口气慢悠悠的说:“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脸色微变,轻不可闻的低叹一声,自报家门道:“小人姓樊单名纯。”
“樊纯,好名字,你去吧。”
“是。”
柳如烟从压箱底翻出陈旧的房契,怔忪的坐在床头发呆。
杨紫琼擦过外伤药回来,便看到这幅情景,不由上前道:“娘,女儿不孝,让您跟着我受苦了。”说完,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压抑在心头的酸涩汹涌翻滚,今后的路还那么长,许伀、如妃和逍遥王这些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她的报仇之路遥遥漫长,受苦受难都是她自甘自愿无可厚非,只是可怜了这个年轻女子,还不知道她心系寄托的女儿已不在,还要她跟着自己一块儿受苦受难,如此难言的大恩,她不能不报,唯有真心实意的待她如亲娘一般,才能弥补她的一生凄苦。
柳如烟吓得手忙脚乱,惊慌道:“娘没事儿,晓小不哭……”
用拇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清泪道:“只希望你外公在天有灵,能够托梦给晓小,让娘明白当年的真相便好了。”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只要有晓小在身边,娘就心满意足了。”
“是。”抽噎的应了声,她本想止了泪水,只是少女的眼睛不受控制似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只哭的越发的伤心悲戚。
柳如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杨紫琼三人是堂堂正正的从慕容府走出来的,身上的行囊并不多,除了柳如烟当年的嫁妆之外,几乎是净身出户的只带了随身的一点行囊。来相送的只有老管家慕容白和带着几个孩子的大嫂。
“娘,只能先委屈你几天了,过几天等爹消了气,媳妇儿便让俊哥向爹求求情,让你们回来。”大嫂挽着年轻娘的手,分外不舍的说。
柳如烟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不妨事,慕容安性子急,你们还是别去触这个霉头,我会过得很好,有时间来看看我就好了。”
柳如烟说的含蓄而决然,到让大嫂有些怔忪,只能瞥眼望向一旁的杨紫琼冷哼道:“晓小,可是你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让娘变成这样的?”
杨紫琼如听到穿耳过堂的疾风一般,无视了。上前挽住柳如烟的手道:“娘,我们走吧。”
“好。”
大嫂哑然失笑:“几日不见,晓小也成了性子倔强的大姑娘了,好妹妹,是嫂子不好,嫂子不在身边,可要好好照顾娘亲才是。”
杨紫琼这才向大嫂嫣然一笑道:“这是自然的。”
南陵城西住的都是南陵城的普通老百姓,和慕容府隔了一个东城的距离,由城东到城西花了她们一个时辰的距离,锦年已经先行一步,先去打理一下多年未曾居住的老屋。房屋比想象中的大,也比想象中的破旧,杨紫琼前世不是将军千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就算早有准备也被这破败的景象呛得不轻。
一栋独屋,黄土泥堆砌的围墙,茅草铺就的屋顶,院子左右乱石林立白雪点缀,中间是粗糙的石板路,房屋墙上挂着干干的腊肉,玉米棒和蒜头。大概是邻近人家放在这边晾晒的。老屋右边十米远的距离有栋建设差不多的屋子,外头晾着家人穿的衣物,想来是有人住的。
木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锦年一身灰尘从里头出来。
“奴婢来时,门锁已经坏了,虽然十几年没人住,但是比想象中的干净,奴婢稍微收拾了一下,可以进来了。”
屋内正中央是一张方木桌两张长凳,左右留了一扇木门,里面是居室。后方留了左右两边用厚棉帘布挡住,可供进出,再后面便是后院及用木板搭起的房顶,左中右都无物的厨房了。
柳如烟打量着点头:“却是一个挡风遮雨的好避所。”
“天寒地冻,没什么御寒的可不行。”锦年呼出一口冷气道。
柳如眉皱着眉接下随身的银两道:“那便去置办一些。”
“这怎么能行,吃喝用度都要银两,全用了,如何度日?”锦年摇头道。
“娘,我听有人说,南陵称盛产上好的玉石——南陵玉,具有一砖一瓦一寸一土都有黄金之说,南陵城更是被誉为美玉之城,可是?”
“不错,南陵城却是又被誉为美玉之城,不过黄金之地却夸大其词了,晓小你是从何处听说的?”
杨紫琼勾唇一笑,只是轻声说道:“如此,我有办法赚的银两。只需娘给晓小一些碎银即可。”
“哦?什么办法?”
“咚咚咚……有人在吗?”
“什么人?”锦年走到门口喊道。
一个少年抱着一些被褥走了进来,神色腼腆道:“我是住在隔壁的,我娘见这边有人进入,猜想来了新住户,又见你们身上行囊不多,只怕需要到城中备置御寒之物,便令我送来一床被褥,做谢礼。”
“谢礼?这不是樊纯吗?”锦年道。
杨紫琼闻言也走到门口,见樊纯抱着被褥傻站在院门外,不由乐了,来得正好。
“什么谢礼,谢我救了你一命吗?”
樊纯猛一抬头,见到杨紫琼,面上一喜,快步进院:“五小姐,锦年。”
“不曾想,这十几年没人住的屋子竟然是你们的。”
“是啊,真巧,外头冷,快进来吧。”
“不行。”杨紫琼摇头拦住樊纯道:“这可是我们女子的闺房,怎么能让一个小男孩进出。”
樊纯面上一红,懦懦道:“是小人唐突了。”
锦年瞪了杨紫琼一眼,拉着樊纯进屋道:“什么唐突不唐突的,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