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重出,这些事必然的,备些上好的补品,待会儿就去吧。”
“你们几个尚年轻,如此拜府只怕萧家人不会看在眼里,不如本王休一份拜帖,一块儿去?”许左言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和他气质完全不相符的汤婆子。
“暖手——”递给杨紫琼。
杨紫琼看了他一眼,结果,哪知对方却极为嚣张地将她拦腰抱起,放到长形主榻上,自己坐一旁,毫不避讳的揽住她的腰肢道:“本王等你许久了。”
杨紫琼拧着眉,望着他。
许左言温和的浅笑:“莫冲,笔墨纸砚。”
座下的李穆突然起身,转身就走。
“李穆——”
李穆身形稍顿,继而走的更快。
杨紫琼跟着起身,想要追出去。
“不许去。”许左言拽住她的手腕,强硬道。
杨紫琼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他,看了许久,才冷冷淡淡的说道:“他是我表弟。”一甩手,疾步冲了出去。
看着那毫不犹豫往外冲的青色身影,许左言突然生出一种恍然的感觉,就好似,他这辈子见过这个身影,水青色的倩影,毫不犹豫的往外冲,抓都抓不住,离他越来越远。
樊纯一人尴尬的不知该起身追还是该留下来继续喝茶。
许久,许左言才清淡的说:“本王将拜帖给你。”
樊纯一顿,抬头看向高坐在主榻上的男子,高高在上的男子,看他表情清淡的抬笔,认真而专注的完成他的允诺,好似不在乎,又好似太过在乎,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却莫名的生出一种像五小姐这样聪慧灵巧的美人儿,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够配得上的感觉。
“李穆,站住——”
疾走的李穆缓下了步子,突自往前方的凉亭走去。
凉亭处,二人沉默良久。
“我还没问过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李穆先打破沉默。
杨紫琼沉默着,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太了解太清楚,才会帮他隐瞒身份,让他在许左言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你知道李珊的身份吗?”
依旧是压抑的沉默。
“知道我跟逍遥王是什么关系吗?”李穆声嗓高抬,无法压抑的激动。
“他是我……唔!”
杨紫琼冷声道:“你想死吗?”放开李穆,又继续道:“你觉得我背叛了你,你觉得我不该和逍遥王走得太近,你觉得那是一种侮辱?”
李穆沉默的低着头,倔强的沉默。
杨紫琼揪住他的衣襟,强迫他看向自己,冷萧而残酷道:“你凭什么?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凭什么要求别人,你有什么能力阻止别人,你想要什么你知道吗?你想要保护别人你有这个能力吗?你没有!”
甩开李穆,看着他突然呆滞的双眼,看着他神情恍惚,看着他痛苦的表情。
杨紫琼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不让眼泪流下来。让自己变得更残忍:“只有绝对的能力才能保护弱者,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不惧任何人。你知道吗?李穆——”张着嘴轻声而缓慢道:“许——穆——念。”
李穆张大眼睛无声的看着她,表情痛苦迷茫,恍然无措。
与其擦肩而过,踉跄离开。
杨紫琼蓦然转身,无声的伸出右手,好似想抓住什么一样,最后只是无措的跌坐在地上,滚烫的泪水潸潸而落,对不起,穆儿,娘对不起你,不能给你羽翼,只能让你自己成长。离娘远一点,永远不要靠近。
“拍拍——”清脆的掌声突兀的响起。一身红黑侍卫服的莫言蹲下来,勾起其下巴,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真可怜。郎情妾意偏偏被拆散了。”
杨紫琼缓缓抬手,拍开他的桎梏。
“不要用你那点嫉妒针对我。”
莫言表情不变:“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摸着杨紫琼的长发,慢慢往太阳穴移去。
“莫言,你干什么!”
被莫冲的声音一冲击,杨紫琼猛地清醒过来,惊诧的看着莫言:“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莫冲闪身挡在杨紫琼的身前,怒然道:“不要命了吗?”
莫言退后几步,低着头不说话。
“如果再犯,就自己离开,王爷身边不需要擅自做主的人。”
莫言低声应是。
“慕容小姐,没事吧?”将杨紫琼拉起来,莫冲满怀歉意道:“是在下疏忽,让下属冲撞慕容小姐,还请原谅。”
杨紫琼缓声道:“催眠师。”
莫冲单腿跪地,恭声道:“请慕容小姐原谅。”
杨紫琼轻笑道:“你倒是称职,放心吧,我不会逍遥王说的。”
莫冲抱拳:“多谢慕容小姐。”
被这么一打岔,心头的悲戚感去了不少,杨紫琼做到凳子上,撑着腮问:“我很好奇,许左言带着一个催眠师在身边,就不怕身上的秘密都被知道了?况且还是一个喜欢他的催眠师。”
莫冲道:“王爷是不会被催眠的。”
“哦。”杨紫琼颔首:“有大毅力及大意志者是不会轻易被催眠的。”低望着已经好了的手掌,想到那天晚上突然失忆,以及自己的掌伤和莫冲眉心的伤口,似是自言自语道:“不知那天晚上我到底忘了什么。”
莫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王爷是不想伤害你。”
杨紫琼挑了挑眉,起身轻笑道:“看来是个大秘密。”
像红蛇一般蜿蜒扭曲的爆竹搭了一地,人声鼎沸,四周是看热闹的百姓。
一位位南陵城有名头的商贾都提着礼盒走进布料铺子。
性子温婉清淡的柳如眉也不自觉的染上喜色,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不由感叹道:“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柳氏染坊重新开张。”
杨紫琼浅笑:“说什么呢,这柳氏染坊可是为了娘亲为了柳家重开的,以后还需要娘多多打点,我对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
柳如眉亲昵的摸了摸头顶,道:“娘教你。”
杨紫琼沉默的笑了笑。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从商不过是为了找出当年真相的手段,真心为柳氏染坊开心的只怕只有柳如眉一人,杨紫琼突然觉得歉意,是这个年轻的女子给了她发泄的机会,以及重整旗鼓的信心。如今,她能为她做的事情,唯有找出当年的真相,还她一个清白,让她开开心心的生活在南陵城,不涉的仇恨之争,权贵之争。
“晓小还有事,娘你照看着。”
“去吧。”
……
柳氏染坊,正前方是铺子,撩开帷幕往后面走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则是露天的院子,院子内挂满了刚刚染好的各种布料,色彩斑斓,因为天气寒冷,频繁雪季,各处都搭起了厚厚的棚子,再后面一个院子是工人做工的地方,跨过两处长廊才是他们今天目的所在。
杨紫琼依旧是一身水青色裙衫,外罩一件纯白色羊绒大氅,梳着清灵的发髻及齐头的额发遮住伤口,配上精致的外貌,清丽绝伦的小脸庄重而肃穆,身后是李穆和樊纯,最后面便是佩剑的莫冲。
在商场打滚多年的商贾都是老狐狸,需小心应付。
轻盈的步履刚踏入厅内,便有人发现了。
“怎么是个小娃娃?”
“柳掌柜呢?”
……
各种声音不一而足,具是怀疑和疑惑的声音。
杨紫琼堆起灿烂的笑脸,缓步走向主榻上,望着七七八八大概十几个中年老年男子,一歪脑袋轻笑道:“各位叔叔伯伯,拜帖是侄女写的,和娘亲无关。”
厅内一时安静,却又立刻爆发更大的质疑声。
“你是什么人?”
“做得了主吗?”
“如眉的女儿?”
杨紫琼抬眼望向一个须发黑白杂驳,大概天命之年的男子,他一身玄色袍子坐在椅子上,神色沉静,看到杨紫琼看他,便报以微笑,眼角折起的皱纹更显温和之色,如此沉静的隐在嘈杂的环境之中,好像融于在其中,又好似排斥在外。
“各位请坐,有什么问题,晓小会一一解答。”
杨紫琼看向樊纯。
樊纯杨声道:“上茶。”
三排六个侍女依次鱼贯而入,送上新茶和糕点。
待众人饮了茶后,才悠然道:“柳氏染坊的渊源深远,但是在十三年前突然没落,今次重开柳氏染坊请各位来,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我柳氏染坊的合作商社,大家的目的便是这个。而第二件事,则是第一件事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