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便跟着问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中年门仆声音低哑,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外头太冷了,各位小姐跟老奴到亭子内避避风吧。时间还长着呢。”
众人都忍不住拢了拢大氅,纷纷点头称是,望向门仆的目光也不似一开始这般疏远,到有了些感激的情绪。
杨紫琼问萧灵玉道:“你准备了什么?”
萧灵玉眨眨眼道:“我最爱的是兰哥哥的书画,原本想要效仿的,但兰哥哥说女孩子不能太过聪慧,学书画古籍不如学跳舞强,便学了一种掌上舞。”
杨紫琼有些惊异道:“掌上舞乃是绝世舞,没想到你竟然会,如你这般容貌再加上掌上舞必定可以入选的。”
萧灵玉笑嘻嘻道:“难得见你这般夸奖一个人,我是否该受宠若惊,感恩戴德。”
杨紫琼含笑望着她。
萧灵玉摸着鼻子突然贴身向杨紫琼耳语道:“我猜,你额头上的伤是假的,不想入选,假意毁容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昨天你得罪了逍遥王,只怕他不会让你好过。”
杨紫琼促狭的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萧灵玉眨巴着大眼睛问:“赌什么?”
杨紫琼道:“就赌我能不能入选。”
萧灵玉摆摆手道:“我才不要跟你赌,你够聪明的话自然能够考虑到这些,只怕你有十足的把握让逍遥王不选你,跟你赌不是很吃亏。”
杨紫琼咪咪笑:“小猫咪学聪明了,记得,千万别跟我赌。”
萧灵玉撇撇嘴,不再说话。
一直在二人不远处的慕容烟独自一个人抱着古筝,一双眸子都快喷出火来了,慕容晓小,好你个慕容晓小,不过才两天时间,便将她最好的朋友躲了过去,她一定要让这个野种好过。
一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了杨紫琼和慕容烟几人。
杨紫琼将在怀中贪睡的李珊托给萧灵玉道:“帮我照看一下。”
萧灵玉爽快的接了过来。
师爷登记五人姓名及家世,并将第一位带了进去。
慕容烟是第一位,在其身后的便是杨紫琼。
慕容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等着看吧!”当看到慕容晓小和她一块去的时候,便明白了,这个人肯定是故意和灵玉换了牌子,想要看她出丑,正好,她也要看看深居偏院的慕容晓小,突然之间被所有人看中的慕容晓小有什么本事。
杨紫琼好脾气的勾着春笑。
慕容烟抱着古筝进了一处宽大的亭子内,四周都用厚厚的巾帛做壁,拉起棕色的帷幕,里面可见轻纱帐幔,显然里面还挂了一层纱帐,隐约有暖气从里面扑面而来,这个大大的亭子做的极为奢侈,乃是暖阁。
不一会儿,从里面传出悦耳的琴声,隐约间可辨高山流水的气魄,但一来慕容烟年龄不大,气魄不够,二从小生活在南陵城中,少见广阔如大海,巍峨如高山一般的山海,心中大概有这方面的念想却不过震撼,不够清晰,所以乐曲悦耳却不够震撼,没有弹出高山流水应有的磅礴气势。
杨紫琼摇了摇头,但从琴音来听,慕容烟的手艺的确不错,但是选错了曲子,罢了,她原本想要做些其他什么,现在也不需要了。
曲毕,不一会儿,慕容烟从暖阁内出来,满脸得色,喜上眉梢,大概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杨紫琼没有多做理会,不自觉的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自从许左言说要带着她离开南陵城的时候她便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够拜托他,最终的办法是,惹怒许左言,许左言是个非常霸道的花花公子,对人对事心狠手辣,但是对于情人,或者说对于还在眼里的人便特别的宽容,大概有喜欢时是心尖上的人儿,不喜欢时是敝履一般的垃圾。
她不会自信到以为许左言现在将她看重,以后便也看重,太多关于许左言和女子恩爱时关了,疏离时悲凉的传闻,这个人便是如此,担着风流王爷的名号一点的不冤,她不冤沾惹这个人,除非报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有把握莽撞的报仇不仅要惹来无数的麻烦,更有可能暴露自己,她需要的是忍耐。
门子抬起清脆的嗓音道:“112号,慕容晓小。”
杨紫琼漫应了声,抬起漂亮的桃花眼,眯成月弯形,瞥了慕容烟一眼,见其露出嘲讽的笑容,不由也勾起樱红的唇角,抬起轻缓的步子慢慢的走进了暖阁。
一入暖阁,左右两旁的婢女便将厚厚的帐幔放下,割去寒风。
暖阁内的确够大,正中央坐着两个人,一个知府一个逍遥王,逍遥王坐在最上首,案上焚着香料,左右摆着酒水干果,他撑着腮不露喜怒,漫不经心。
知府是认识杨紫琼的,语气没有对其他人那般板正,他道:“你有什么才艺表演?”
杨紫琼不亢不卑道:“民女愚钝,不会什么才艺,只有些画画描丹青的小本事。”
知府指了指右边的文案道:“那边在此作画一副吧。”
杨紫琼颔首。
许左言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杨紫琼也未曾向他睇去一眼。
杨紫琼站在桌前,闭上双目,回忆如昔,她大概是杨家最文弱的一位,杨家尚武,纵然是女儿家也是如此,杨紫琼却从小不喜欢舞刀弄枪,更喜欢琴棋书画古籍等东西,犹记得先皇在世,四十大寿时,她年纪还轻气度却不小,亲自画了一幅圣山雪送给先皇,先皇当时可乐呵了。
再睁开眸子时,满眼都是连她都未察觉的忧伤,一眼经年,物是人非。爱恨斗转,是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
拿起画笔,细小的手腕婉转灵活,她一脸沉静的画着藏在心中的圣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紫琼却毫无所觉,专心致志的描绘丹青,浓黑的山峦覆上满目的白雪,傲骨青松,嶙峋石岩在她笔下一一浮现,最后用细毫在右上角写上:“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
“好了。”杨紫琼不自觉的扬起轻松的笑容,一抬眸便落入黝黑深邃的双眸内,那双眸子沉静浓黑,如同深渊一般吸食她的灵魂,她竟然不自觉的愣住了。
“好画,好画!”知府的赞叹声惊醒了她。
她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扭脸冲知府笑了笑道:“民女不才。”
许左言缓缓起身,度步到案前,观赏许久,脸上露出一抹匪夷所思的表情,随即颔首道:“的确是好画,西商圣山雪,这字更是秀气漂亮。”
知府腆颜道:“西商圣山雪乃是当世名画,据说是前皇后送给先皇的一副圣山画作,慕容小姐能够描摹的如此相像,的确是用心啊。”
许左言挑挑眉不露喜怒道:“既然如此用心,便过——”
杨紫琼突然阻止道:“慢——”
二人具望向她,不知她还有什么异议。
“民女仰慕前皇后的才德才做了这幅临摹画作,实在不足挂齿。”摸着额头上的纱布道:“不过民女命运多舛,昨日不慎受伤,只怕要留下一生的遗憾,民女这等容姿实在不敢献丑,还望两位大人海涵。”
许左言喜怒不露的看着低着脑袋的杨紫琼半晌,随机轻笑一声道:“皇都名医多,不怕治不了你的伤,安心吧。”
杨紫琼咬着下唇半晌,幽幽道:“如今天寒地冻,只怕到了皇都,我这伤已经别无他法了,去皇都只会有碍圣眼,还望两位大人……”
“砰——”杯盏落地的砸碎的声音哗啦啦的响起。
杨紫琼愕然抬头,阴影突然罩下,手臂被紧紧的拽住,额头上包扎好的纱布突然被刺啦一声撕开,她眉头一皱,疼,有些怒意想瞪他,却见对方已经瞪她了,怒骂道:“效仿前皇后不就想要入宫吗?怎么现在装的跟百八个不愿意是给谁看,你这伤……”
怒斥道:“笨蛋。”拽着她的胳膊往右廊去了,临时嘱咐道:“继续。”
知府虽然看的有些眼直,却也不敢忤逆,连声应是。
右廊左右依旧是厚重的帷幕,许左言走的如同一阵风一般,手指间的力气大的捏得她骨头痛,她皱着眉头道:“痛,放手。”
走了一段路,是一处小婷,亭内钳了石桌石椅,上面铺了厚厚的软垫。
许左言将她一把拽到石凳上,怒极反笑道:“你还知道痛?”
杨紫琼扭脸不看他,心头有些震惊,她听过逍遥王看重一个人时便对她百安呵护万般疼爱,但是诸多事由,都不该和他的皇兄皇权车上关联,不若便是翻脸无情。按照许左言的脾性,他应该半百羞辱她一番,最后入不入选还要看他的喜好,可是——
小脸被扭正,桌上摆放了几个细长的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