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婢女微微撩开纱帐,露出一角,可以看到下面有些热络的场面。
“朕这次来的目的便是瞅了瞅你那未来的王妃,你倒好,进给朕捉迷藏。”
一旁的许左言微微一笑道:“皇兄言重了,晓小等下也要上台,此时见了神秘感便消失了,不如等下看一看晓小的才艺,不是更有意思。”
许伀浅浅的笑了笑,冲身后站着的人道:“李穆。”
不见有人应答,便再叫了声。身后的人才恍惚回过神来,声音如往常的冰凉:“在。”
“想什么的,走神得这么厉害?”
李穆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许伀似乎也不在意他答不答,便问道:“听说,这刘晓小乃是你的表姐。”
李穆只觉得心头一抽,好半晌才到了个是。
“唔。”许伀微微点头,便不再多问,瞧了瞧日头,便换来了婢子。
婢子上前,托着一个樟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瓶,玲珑精致。
许伀拿玉瓶,从里面倒出一枚乳白色丹药,就这茶水咽了下去。
许左言见到这一幕有些沉痛,他自然是不信仙丹长生不老丹什么的,但是皇兄相信,这五年的缺失,让许伀改变了很多,平素里也瞧不出什么来,唯独这个仙丹,断然停不得,就算许左言将定魂珠做成配饰,让许伀随身携带,却还是无法让许伀放下心头的恐惧,无人知道皇帝在中毒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钟爱丹药,纵然是兄弟情深的许左言也阻止不了,纵然是以命相抵的皇太后也断绝不了,最后,许左言见丹药并没什么什么危害,许伀还是如同以前的那个皇帝一样,便开始放心下来,五年的荒唐,也开始收敛,这一切除了有许左言的功劳,更有许伀看的清楚的作用。
一曲悠悠扬扬的琴声自拢下来的纱帐里面传出,水榭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姿俏丽的女子,手中拨弄的琴音不俗,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振,百花争艳会终于要开始了。
许伀似乎也很有兴趣,遣走许左言让他到下面去瞧着。
二楼的亭子内便只剩下许伀及李穆。
许伀便道:“无人在时,便不要拘束了,随朕一块儿坐吧。”
身后的李穆愣了愣,大概没想到许伀会说这样的话。
“臣不敢。”李穆冰冷冷道。
“这亭子内也就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敢不敢的,坐吧。”
李穆黝黑的眸子闪烁着不知明的光芒,和许伀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发现许伀对他很特别,似乎很纵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张融合了许伀及母后的脸导致的,就如柳晓小所言,虽然你出现在圣山从某一点来说实在不合时宜,但是……
她不顾他冷冰冰的表情,捏着他的脸庞左翻翻右翻翻的看了许久,继而笑道:“你这张脸回事通行证,或者说,会是许伀容忍你的理由。”
事实是,虽然没有柳晓小所说的那般夸张,许伀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身上受了伤,他身边的侍卫护送着许伀和皇后皇太后异常的艰辛,饶是如此,看到他的第一件事是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握住他冰凉的手,喊了声:大侠,救命。
他出手救了许伀,回身时,许伀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神志不清,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肯撒手,事后,皇后和皇太后认真看清他的脸之后,神色各异。
皇后是惊恐。
皇太后则是惊异、激动,最后变成了面上的平静。
没有人特意的让他离开,他很顺利地便进了宫,所有的人又保持一致的沉默,默默地观望,似乎想要瞧出点什么来。
以琴开始。
一首悠扬轻快地乐曲,很快将所有人的视线拉了回来,全神贯注地瞧着水榭亭台上那抹朦胧纤弱的身姿。
一曲终了,青色的纱帐被撩了起来,一身红色群衫的女子俏丽丽的站在众人的眼前,她有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有朝气,她的声音清脆婉婉响起:“小女子素雅,乃是附上的琴师,主持此次百花争艳会,各位公子请看目录贴,上面有十位小姐的才艺项目及出场顺序,素雅以琴伊始,这第一位乃是个温婉小姐,大学士家千金彩依一副圣山雪。”
大学士家的千金心思灵巧,如果单单是作画,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却见一身浅绿色的少女挽着面巾,手中握着一只有她手臂一样粗的毛笔,灵灵巧巧的出来,腰身一扭,合着美妙的身姿,开始起舞,不一会儿沾着一旁的墨汁,在屏风一旁大笑的白纸上画画,手腕灵巧,线条流畅,边舞边画,甚是奇特,好多公子都被她这一手吸引住了,引颈观望,清越的笛声合着少女的舞姿,手中的毛笔好像掌握了某种节奏,跟着舞姿一块舞动起来,当一曲结束,少女娇喘着画下最后一笔,很快一副圣山雪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圣山雪被称作传世绝作,除了作者的手法灵巧逼真,更因为那雪山上飘飘袅袅的烟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一般,当初杨紫琼以圣山雪为寿礼送进了宫,虽然被束之高阁,但其灵巧绝妙的画工还是让忍不住偷偷的临摹下来,以至于,真作难见赝品到处都是。
这少女的画工和当初杨皇后的画工有五六分相似,更何况,杨皇后天嫉红颜,早早过世,遗留在世上的丹青便只有这么一副圣山雪,所以,圣山雪被人称作绝世佳作。
二楼的亭子内,许伀突然招了招手,让婢子将一只开的正艳的桃花送给了水榭内的少女,李穆坐在一旁,眸子内的光芒闪烁。
百花争艳会不紧不慢的开着。
极为千金小姐在等待的时候心头难免焦虑,人很多时候不是败给了别人,而是败给了自己,彩依却是个难得的人儿,面对这种情况怡然不惧,从容淡定。
第二位千金小姐出场的时候。
杨紫琼正在后台上饮茶,她隐约可以听到前头的乐器声,脸上却不见半丝焦虑,她所表演的项目并不突出,一曲凤舞九天,中规中矩,不突出不落后,在她眼中,这场百花争艳会不过是争权夺利被摆在台面上来讲而已,她根本不想凑这种无聊的热闹。
若非答应了许左言,一定要出台露露脸,她连准备才艺的心情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很快,轮到杨紫琼上场。
杨紫琼作为一个没有家世力量的娇弱女子,是众千金小姐眼中有意遗漏的针对对象,因为想要当上逍遥王妃,必然需要家族势力,而剩下的九位都是千金小姐,家族势力都不弱,但是……杨紫琼忍不住冷笑,她们还是太嫩了点。
逍遥王手握重兵,权利可见一斑。
如果妻族力量太过强大,最先被猜忌的正是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主,所以,逍遥王不会选什么千金小姐是必然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皇帝和皇太后才会默许许左言及柳晓小的二人的亲事。
杨紫琼是慕容家的人,但是已经断绝了关系,而且和烟妃的关系极为恶劣,烟妃因为生了龙嗣,又因许伀的有意宠爱,很多朝中大臣都在观望,想要看一看,许伀到底中意哪个皇子,莫说古训以长为尊,莫说自古立长不立幼的屁话,在西商这个以武为尊的王朝里面,自然是崇拜强者,强者为尊的。
雪白的长靴才在凹凸不平的青石长廊上,杨紫琼步履不快不慢,心情不好不坏,很平静很从容,凤舞九天是她当初跳给许伀看的舞,如今,就用这首舞做结束好了,就用它结束那场纠葛。
脚踏上水榭,婢女将落下的纱帐拢起。
杨紫琼缓缓的睁开眸子,看到正前方的许左言表情轻松的与她对望,一双星眸如同星辰一般,不自觉的就弯了弯眼角,她挽着青色的薄纱,只露了一双漂亮清澈的桃花眼,额发梳的高高的,梳了个高高的云髻,长发如同黑色的绸缎柔顺的落在后背。
琴声缓缓响起。
彩带飞射而出,身姿扭到一个完美的弧度,纤细白嫩的颈脖弧线美好,杨紫琼随着琴声开始飞舞,大概因为练了功有了功底,很多动作以前做着只能说刚刚好,如今却能够更好,杨紫琼专注于这个舞蹈,直到琴声渐渐落下,她飞舞翻腾的彩带跟着慢慢的落下声息,最后做了个结束的动作。
继而福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一头乌黑的秀发划出漂亮的弧线。
杨紫琼一点喘息的感觉都没有,果然会武功和不会武功的差别好大。杨紫琼喝了两口冷茶解渴,继而想到还有两三位千金小姐需要表演,在这里坐等消息实在无趣,她想到观席后面便是一个观景楼,那里有一个宽敞的亭子可以供她歇息,便打算去那里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