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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危机时的选择

清晨,瑞蒙家族的营地里一片宁静。家族成员们四散着躺在草地上,沉浸在梦乡之中。在营地的中心,五个肉球般的小幼狮蜷缩在一起,睡得正鼻子冒泡呢!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低沉而悠长,如翻滚的雷声缓缓而至,响彻整个草原。

安静的营地立刻炸开了锅,五只正在呼呼大睡的幼狮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有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有的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不是这个撞了那个,就是那个踩了这个,乱成一团。

不过混乱只是暂时的,他们很快就准备就绪,精神抖擞地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奔去。

断崖边,依贝娜肃穆而立,遥望着远处的草原。她的目光中有着少见的迷离和伤感,似乎正穿过天际的地平线,投入到了不知名的虚空之中。可能是回忆起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或者是想起了曾经并肩战斗的伙伴们。

孩子们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身后两米的地方停住。依贝娜终于收起刚才的表情,沉下脸回过头去,又变成了那个让家族成员敬畏的族长。

她看着身后的五个孩子,他们是上次战争中的幸存者,也是整个瑞蒙家族未来的希望。他们对瑞蒙家族意义重大,每一个都显得弥足珍贵。对依贝娜来说,他们必须全部成才,撑起瑞蒙家族的未来,损失任何一个都是整个家族难以承受的打击。

现在,依贝娜要做的就是教导他们,把自己的平生所学一点儿不漏地传授给他们,让他们从天真无邪的孩子,成长为机智、干练、冷静、身怀绝技的猎手与战士。迎着五个小家伙清澈懵懂的目光,依贝娜感到肩上的担子极其沉重。

也许这样的要求对孩子们来说太严格。夺回卡布莱特与美好快乐的童年相比,哪个更重要呢?这样苛刻地要求他们,是否有些残忍呢?依贝娜的脑海中时常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些困扰自己的念头,因为理智告诉她,这个想法实在无比可笑。

草原上怎么会有与世无争的生活呢?如果现在不加紧磨炼,任他们玩乐下去,他们会有未来吗?不,他们不但夺不回卡布莱特,甚至连现在的家园也会失去,那样一来,就只能流离失所,惶惶不可终日,最后惨死在竞争者的爪牙之下,成为可悲的失败者。

如果现在安逸了,那么代价就是付出整个未来。这就是非洲狮的命运。

还是让他们过上他们该过的日子吧。

依贝娜停了一会儿,望着面前广阔的草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们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是卡布莱特。”阿坦抢着说。

依贝娜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

伊恩看了弟弟一眼,无邪的目光染上了一丝凝重。他用稚嫩却严肃的语气说:“那里是我们家族曾经的领地,是我们失去的家园。”说着,他挥了挥前爪,接着郑重其事道,“也是我们未来的目标。我们一定要把它夺回来,我们会重新成为执掌卡布莱特的主人。”

说到这里,孩子们都激动起来,眼眸中透出少见的神采,神情也变得跃跃欲试。玛吉和凯米丽一生下来就到了这里,对远处那块美丽的草原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偶尔从其他家族成员的只言片语中对它有一点了解,但非洲狮好战的基因让她们变得和伊恩一样神采奕奕。

依贝娜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那怎么夺回来呢?”

伊恩愣住了。他还太小,只知道凭着一腔热血许下宏伟大愿,哪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于是当场就被问住了。当着弟妹的面,他有些下不来台,只好竖起尾巴鼓着腮帮说:“我们不怕死,就算是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把卡布莱特夺回来。”

其他几个孩子都用力地点点头,好像现在他们已经站在战场上,谁不拼命就像逃兵一样可耻。

依贝娜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远处的草原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卡布莱特偏东北的边缘地区;南边最好最广阔的草场被雄狮吉姆森以及他领导的七八个家族成员占据着;而西北方向则是鬣狗洛丽的地盘,她的家族成员大约也有十几个。吉姆森的实力比我们强大,就连鬣狗洛丽也与我们不相上下,如果和他们硬拼,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是绝对不会后退一步的。”阿坦信誓旦旦地说。其他幼狮也一脸严肃地附和着。

“那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和你们的父亲瑞蒙、姨妈卡妮都很贪生怕死了?”依贝娜淡淡地说,“我们当初退出了战斗,让出了卡布莱特最好的草场,才来到这里的。”

阿坦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沉默了,孩子们都在着急,却接不上话,最后还是伊恩站了出来。

“妈妈,该怎么做,我们都听您的,您就吩咐吧。”伊恩严肃地说,他年纪虽小,却比较稳重,已经隐隐有了父亲瑞蒙的风范。

依贝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了在场的其他孩子,最终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都很勇敢,都不怕死。但如果真的全军覆没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失败并不可怕,让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才是最可怕的。你们要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生存,不是死亡,只要能让家族得以延续和强盛,所有的办法都是可行的。暂时的退却与隐忍不算什么,放弃与逃避才是真正的耻辱。只要你们不服输,不放弃,不管经过多长时间,都一定能振兴家族,重现昔日的辉煌。”

这一番话使孩子们又一次热血沸腾起来。但依贝娜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冷冷地说:“重振家族最需要的是什么?谁来告诉我?”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转过头看着玛吉说:“玛吉,你来告诉我。”

玛吉一愣,大脑里一片空白,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依贝娜没有等她回答,而是接着说下去:“是勇猛善战的战士!可是看看你们!你们是战士吗?能战斗吗?只怕来只土狗都能把你们叼走。你们连自己的生命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战胜敌人,抢回家族的地盘呢?”

五个孩子被她呵斥得垂头丧气,只有伊恩勉强说道:“我们······在努力,我们会成为优秀的战士。”

依贝娜看着他们微微一笑,出言却相当冷酷:“现在,我既不要求你们外出狩猎,也不要求你们上阵杀敌,这些目标对你们来说还太遥远。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活下去。在这个草原上,不管把你们丢在哪个角落,你们都要凭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并找到回家的路。这一点你们能做到吗?”

没有谁敢回答,只有阿坦傻呆呆地喊了个底气不足的“能”字,又悄悄地缩了回去。

被扔在草原的哪个角落都可以独自生存,找到回家的路。这说起来容易,但细细一思量,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现在对任何攻击都没有还手之力。依贝娜说得对,连只土狗都能把他们叼走,其实根本用不着什么土狗,离开家没多久他们就会被渴死、饿死的。

孩子们从热血澎湃的想象中回到了现实,他们已经被打击得有些情绪低落了。

依贝娜停了一会儿,让他们慢慢消化自己刚才的话。半晌,她才又缓缓开口,这次她不再废话,直接开始讲解一些草原上生存的基本法则。她涉及的话题很广,大到整个草原,小到飞鸟蚊蝇,甚至每一棵草,每只不起眼的小动物等都尽量讲到。尤其是逃命的技巧,她更是详细到极点,遇上什么敌人要选择什么方法,方向、地势该怎么选择,怎么利用四周的环境,旁边的动植物,怎么认清形势等等,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这样的日子从两个星期前就开始了,不管多忙,依贝娜都要抽出一点时间来教导孩子们,把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倾囊相授。

玛吉和凯米丽挤在孩子群中认真地听着,她们知道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幼狮一般只有从自己的亲生妈妈那里才能学到这些,但她们的妈妈南茜已经死了,她死于那场让整个家族一蹶不振的大战之中,却用生命保护了两个年幼的女儿。

失去了妈妈就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她们能够活下来全靠姨妈依贝娜的照顾。但一切都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松。每一滴乳汁,每一口食物,甚至每个家族成员的尊重都来得那么艰难,所以她们养成了珍惜的习惯,珍惜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包括这样难得的学习机会。

依贝娜是个非常严厉又极没耐心的老师,她教的东西非常多,涉及面又广,却什么都只说一遍,从来都不重复。孩子们即使时刻都集中精力,随时动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却还是无法把她教的内容全部吸收。

这就像他们每个都端了只小碗,依贝娜却拿了整盆水泼过来,他们除了卖力地把自己的碗接满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飞溅出去的水落进草丛里。想要得到更多,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把碗里的水喝掉去接新的,尽量少损失一些,想做到一滴都不落的吸收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五个孩子就像绷紧的弦一样,每天都急着把当天学到的东西消化掉,这样第二天才好学新的,不然当天学的就白费了。

慢慢地,五个孩子的差距显现了出来。最优秀的是伊恩,他几乎可以消化掉当天学到的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阿坦和弗拉差一些,但是还可以跟上。玛吉和凯米丽就很吃力了,好多东西都听不懂,当她们还在思考上一个问题的时候,依贝娜的下一个问题又讲过去了,她们只能勉强跟上,以至于总是手忙脚乱,累得筋疲力尽。

日子就在这样的混乱中飞快地流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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