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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形同陌路

南国。

一袭墨青色缎子衣袍临立在风中,他高高束起的长发被狂风吹得有些凌乱,清冷挺拔的身子显得有些僵硬。此人名叫宁昭,是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的宁王。

他高挺的眉眼勾勒出坚毅的面庞,墨色的眸子被寒冷笼罩着,正凌厉地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他身后,一位身穿浅色长裙的姑娘亭亭玉立,这姑娘不仅是宁昭青梅竹马的恋人,亦是南国战神沈烨的妹妹,名叫沈月言。

眸若清水,灵动明亮似天边闪动的点点繁星,樱桃般的红唇带着凉薄,嘴角上扬却忧伤暗涌,飘然长发轻散随风舞动。她虽无宛如天人的倾城之貌,却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原本应该清纯无澈的面容,此时,却因宁昭身上掩盖不住的厌恶和疏离失去笑意。她脸色苍白不堪,低着头紧紧咬住嘴唇不愿意相信,可是心口传来阵阵的刺痛让她不得不面对,面对她被抛弃的事实。

无情的冷风从两人之间穿过,似乎在诉说着无声的悲哀。月言眼睛通红,却一直强忍着抽咽,不肯落泪。

“本王马上就要迎娶萧大人的千金为王妃了,从此……你我再无瓜葛。”宁昭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张开了嘴。原本,月言一直以为宁昭的声音是这个世上最温暖最好听的声音,可是此时此刻,那清冷绝情的声音就像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不留一丝余地。

月言摇着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宁昭的嘴里说出来的,可是尽管她再怎么不愿意面对,这已然成了事实。她全身僵硬,双腿忍不住在打颤,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一滴冰凉的泪自她眼角落下,消失在厚重的泥土中,月言才张嘴:“我不信,我不信你宁昭是这样绝情的人!”她的声音有些凄厉,响破绝望的天空。

她紧咬着苍白的唇角,怒目盯着宁昭坚毅的背影,无声的等待着他的回答,等着他的解释,可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还是没能等到她想要的结果。她咧嘴一笑,弥漫着说不清道不完的苦涩与不堪,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她沈月言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岂料,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的魔爪。

她曾对未来有过无数美好的幻想,却从未想过最终竟是这样的结局。突然,她仰起头大笑出声,她沈月言向来骄傲,宁可死也不愿意承受被抛弃的命运,又岂亲眼看着良人另娶他人。既然宁昭不再爱她,那她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

眼前那抹坚毅的身影依旧没有回头,月言最后的期待也消失殆尽,她缓缓抬起手臂伸到耳后,一把拔下盘发的玉簪,随后,以掩耳盗铃之势朝着自己胸口狠狠地刺去。她一阵闷哼,看着鲜血直流的胸口,原来破碎的心竟还会这般的疼。

“宁昭,我恨你!”她的话刚落地,一口殷红的鲜血就自她嘴角流出。

宁昭感觉到心口一阵难受,听到她绝望的话才缓缓转身,只见月言一脸血迹仰着头冲他笑的凄美。宁昭瞳孔放大,他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自杀,可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宁昭紧握的双拳下青筋暴起,掩盖住了血肉模糊的皮肉。看着月言胸口的鲜血,他感觉他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就像是有一把死死地抵着,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一直视月言为他的心头肉,她疼一分,他便疼十分。

此时,他只能靠着血肉模糊的双手传来的刺痛来让他清醒,他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绝不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一丝伤害。只要能让月言活着,他什么都愿意做,纵使心如刀绞他也不可以再犹豫再心软。

月言看着他一脸不敢相信震惊的样子,满意的笑了笑,看来他还是在乎她的,既然这样,她到要看看他到底还能忍多久。月言一只手垂下,一只手快速拔出插在她胸口的簪子,顿时,鲜血就像是失去闸门,争先恐后涌出。

她原本浅色的长裙被鲜血染红,胸前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妖艳的彼岸花。一阵眩晕,宁昭的身影开始模糊,月言感觉她有些撑不住了,身子有些跌跌撞撞。

宁昭的心揪到了一起,狠狠地抽动着,半天他才渐渐恢复理智,快速地从腰间抽出匕首,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古有割袍断义,今有我宁昭断发绝情,此生你沈月言与我宁昭形同陌路。”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

月言心里最后的温度也散去,她忍着眩晕抬眼看去,此时,恰好一阵狂风吹来,宁昭紧握在手中漆黑的发丝被吹散,在空中来回飘荡。月言绝望的笑了笑,割断的不仅是他的发丝,更是她沈月言的心。

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月言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地跌倒在地。她发出一阵闷哼,想要喊疼,却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因为他已经不会再为她心疼了。

月言倒在地上,想要再看看宁昭的样子,岂料,眼睛被泪水模糊根本看不清,她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忍着颤抖擦去了眼泪,泪滴混杂着血水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恶心无比。

此时庭院的那颗棵枯树摇曳地更厉害了,还发出阵阵稀碎的声音,就像晃动的人心一样,永远不可猜测。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凄厉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沈府的后院,也似一根根银针扎进了宁昭的心房。

“我只问你一句,你曾许我三生三世,曾许我十里红妆,难道你都忘了吗?”月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依旧不甘心地问道。

宁昭闻声,眉宇间青筋暴起,随即,他清冷的面庞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矫健的步伐临危不乱,大步走到月言的身边,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月言,伸手一把捏住了月言的下巴抬起,看着那张被鲜血和泪滴染脏的笑脸,无比高傲地说道,“儿时的玩笑话,岂能当真。”

月言第一次感觉绝望,原来这世上最脆弱的竟是感情,誓言算什么,承诺又算什么,仅仅一句话就可以抹杀掉。

大概是月言凄厉的叫声唤醒了正在沉睡的龙王,刹那间,原本和煦的天空开始狂风大作,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袭来。月言迎着豆大的雨滴,忍者刺骨的痛艰难地坐了起来:“断发绝情,真是好啊,原来沈月言数十载的爱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哈哈……”

紧接着,她伸出染满鲜血的纤细玉手,胡乱地在她袖子里摸着,然后拿起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着旁边的石头上狠狠地砸了下去,仅仅一瞬,玉佩就变成了碎片,再也无法黏合了,就像彼时月言破碎的心。

“玉在情在,玉碎情灭,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们互不相欠。”她撕裂的嗓子嚎叫着,哀伤婉转,阵阵地刺痛着宁昭的心。

宁昭有些失神,没有注意到突然从地上爬起不顾身上染红的鲜血扑向自己的月言,直到一股凉席袭上了他的唇,他才缓缓回神,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此时的月言无视着宁昭等大的双眼,带着绝望带着心碎向宁昭的嘴里探去。宁昭看着近乎疯狂的月言,心里一阵阵的生疼,这是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公主,现在亲手被他给毁了。

突然,一阵血腥味袭来,宁昭吃痛,一把推开了月言。

混杂着泪水雨水还有鲜血,此时的月言格外的狼狈不堪,可是她不介意,她拉扯苍白的嘴角迎着雨滴,看着宁昭笑的绝望笑的凄美。

一个闪电在天空中炸开,她身下渗出的鲜血随着雨水的流淌蔓延着,她躺在雨地里静静地看着宁昭离去的背影,伸起的手绝望地垂下,过去了,什么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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