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皇子怎么来了?”罗亦竹眨着眼睛,心中那是又惊又喜,她并没想到皇室也会有人来参加宴会。
“刚才是这两位小姐在打架。”颜竹黎伸手指了出来,淡然地推卸了责任。
南宫弥脸色一沉,声音也带着嫌弃地道:“真是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都没有,还不快些走开!真是碍着本皇子的眼了!”
姜水月指着颜竹黎,愤愤地解释着:“十二皇子,您误会了,是她先骂我们的!”
“咦,她骂你们什么了?”南宫弥心中甚是好奇,面上却是一副秉公办事的样子。
“她骂我们是狗!”姜水月连忙诉苦,“还挑拨我们几个姐妹之间的感情!”
南宫弥忍住笑声,心中对颜竹黎暗暗佩服,却一副严肃的样子,环顾四方道:“有谁听见了?你们听见了吗?”
罗亦竹与颜玥绮连忙摇头,诚恳地说:“我们没听见。”
徐玲珑沉吟片刻,说道:“我听见了。”那两个都是她的好姐妹,她不能为了这个废物破坏了这段感情。
姜水月大喜,直直地看着颜竹黎,眼中闪着怨毒,嘴角扯出笑容:“看,她听见了,徐小姐听见了!”
南宫弥冷森森看着徐玲珑,了然地点了点头:“本皇子听说,徐小姐耳朵一直都有问题,看来果然这样,不如明儿个让父皇召了太医给徐小姐医医耳朵。”
徐玲珑闻言,心下大惊,竟是一阵发虚。
十二皇子竟然帮着这个废物!难怪这个废物会这么有恃无恐,原来如此!
她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尴尬地站在原处。
姜水月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咬牙道:“废物,你等着,我们姜家不会放过你的!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废物而已!”
“啪!”只听见一声清亮的声音,一掌打在她娇嫩的脸上,现出五道血指印,看上去极为狼狈。
颜竹黎收回手,无所谓说道,“十二皇子,你听到了?她骂我废物,我只是还手而已。”
姜水月痛得肌肉扭曲起来,她着实没想到,颜竹黎竟敢当着十二皇子的面打她!
罗亦竹也呆了一呆。
南宫弥眉头轻蹙,正要开口,罗亦竹突然惊呼一声,眼光朝亭外看去。
众人都不由望了过去,顿时全都傻眼了。
只见路的尽头,站着两个男人。
一人身着墨绿色锦衫,长发轻飘,俊美的面容清冷一片,一双凤眸淡然看着亭内发生的一切。
另一人穿着藏青色长衫,衫角垂落于地,衬出他高大的身材,英挺的五官阴冷深遂,丹凤眼阴晴不定,也正看着他们。
竟然是朝中身份最高贵的六皇子和权势正热的摄政王。
两个男人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光是冰冷深遂的眼光射过来便已经如千刀万剑,炎炎烈日全成了他们的衬托,众人只感到凉亭内凉嗖嗖的,不由后退一步。
南宫弥摇着折扇,面色正常,却没有动。
罗亦竹双腿软了几下,没想到今天大人物都到了。她想走过去迎一迎,可也感觉双腿怎么也迈不出去,她不禁抓住颜竹黎的后衣襟,刚才这亭内实在太混乱了。
姜水月突然捂住脸,“扑通”跪倒。
楚冷夜突然脚步一动,没人看见他怎么走的,身形下一刻已经在凉亭前了,只看见一阵幻影。
“啪!”他抬脚,将姜水月踢了个跟头,亭内所有人不由被惊住。
“啊!”姜水月的肩膀撞到亭柱上,痛呼一声,要说的话也硬生生吞了进去,只得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垂在那儿。
楚冷夜看也不看别人,眸光冷厉,语气森然:“我天洛女子最重口德,可真是没想到,姜家小姐竟然张口就骂出废物这个词来,当真是罪不可恕!”
他的声音极其冰冷森寒,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任何人都感到心悸。
哪怕,他这会儿说得不是人话,旁人也鲜有勇气去反驳,何况,他说得字字在理,更是无人敢为姜水月辩解。
姜水月的泪水立刻哗啦啦地往下掉,抽抽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想说,颜竹黎还打了她呢!
颜竹黎也是一呆,没料到楚冷夜出手这么快,然后慢慢反应过来。
废物?这个词姓楚的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这么说,他自己也是该打的了?她不免如此讥讽地在心中想道。
南宫瑾脸色也微微一变,大步过来。
姜水月看到他,赶紧朝他那边躲去,生怕再被楚冷夜打。
南宫瑾上前自然不是因为姜水月。他怕的是楚冷夜再要出手教训颜竹黎,赶紧站到颜竹黎身前,淡淡地说:“刚才姜小姐出口伤人,委实是败坏风气。颜小姐还了手,也是情理之中,怪不得她。”
楚冷夜冷嗖嗖看了他一眼,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南宫瑾会帮着颜竹黎,只是听他说出这话心里很不爽,不知道为何。
见南宫瑾竟然也有护颜竹黎的意思,罗亦竹与颜玥绮,徐玲珑与谷月轩都是大为惊奇,但又不敢开口。
楚冷夜冷冷地说道:“本王自然觉得颜小姐在理,她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姜小姐。”
颜竹黎站在一旁甚是尴尬,无语得很。
南宫瑾见楚冷夜莫名其妙地护着颜竹黎,心头一阵火起,难道他发现自己跟阿黎的关系,故意如此?
可再看颜竹黎竟然正在认认真真打量楚冷夜的脸,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其他的情绪,南宫瑾止不住起了醋意,上前一脚踹开姜水月,带着嫌恶地说道:“都是这些口无遮拦的女子,把我们天洛的国风坏完了!”
姜水月哪料到又会遭来六皇子一脚,委屈得放声大哭起来。
“带下去!”楚冷夜嫌弃地站远了点。
立刻有黑衣侍卫飞过来,将姜水月拎走了。
南宫弥古怪地看了楚冷夜一眼,又看看南宫瑾,忍不住叫了一声:“六哥……”
楚冷夜负手离开凉亭,南宫瑾也转身走出亭,叫道:“十二弟,跟我走。”
南宫弥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六哥,姜小姐是不是得罪过你和摄政王?”
“为什么这么说?”南宫瑾快步离开,眼光瞟向亭内那个女子。
“明明你们都看到颜竹黎打人了,为什么都视而不见?”南宫弥心直口快,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摄政王都没看见,我要是看见了,那是怀疑他眼力不行吗?”南宫瑾早就想好了借口,淡淡的一句话堵住他的嘴。
至于楚冷夜为什么装作没看见,就是南宫弥不敢问的了。
凉亭内一片死寂。
颜竹黎重新坐下来,缓缓地喝了口茶,似乎是诉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狗走了,果然清静多了。”
所有人都随着这句话慢慢平静下来。
徐玲珑皱了皱眉,略有不满地说:“颜小姐,刚才你也听见了,摄政王和六皇子都说不能随便骂人,你怎敢如此?难道他们一走,你就忘记训示了吗?”
谷月轩敛干了泪,也大声说道:“刚才走的可是摄政王和六皇子,还有十二皇子,你这句话指的到底是谁?”
颜竹黎像看白痴似地看她一眼,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吗?
楚冷夜、南宫瑾和南宫弥又算什么?她当着他们的面也敢骂他们是狗,何必躲在这里说?
“我刚说的狗指的就是摄政王,你走吧。”颜竹黎想到中午他说自己属狗的,心下起了些念头,立刻懒懒道。
众人见她如此直接地说出来,而且指名的更是喜怒无常、神秘莫测的摄政王,脸色全都变了。
谷月轩又惊又惧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撒腿跑出了亭。这个废物,死定了!
罗亦竹吓得浑身都在颤抖,伸手掐了颜竹黎一下:“颜小姐,你胡说什么?你们都没听见?”
颜玥绮呆呆愣愣地不回答,直直地站在那里。
徐玲珑站起身,眼光复杂地看着颜竹黎:“你……你不是废物,你压根就是个疯子!”
说完,她也急急离开了。
“怎么办?”罗亦竹吓得快要哭了。
颜竹黎看到她左脸上还是红肿的,不由微微一笑:“你担心什么呢?其实那一掌,你没必要为我挡的,快去将脸包扎一下,药房在哪里?我们一起过去。”
罗亦竹有如失魂丢魄似地跟着她走,颜玥绮也成了木头人,她的脑海内还在激烈地回荡着那一句——“我刚说的狗指的就是摄政王,你走吧。”
谷月轩慌慌张张地追上了楚冷夜,看到男人伟岸的背影,她有些犹豫,可颜竹黎的那句话在耳畔想起,她飞快地奔了上去。
双膝一曲,跪到楚冷夜面前,此刻,只有楚冷夜,南宫瑾并不在。
“王爷,我有事要说!”
楚冷夜认出是刚在亭中的一名小姐,脸色不好看地开口。
“刚才颜家小姐无礼。”谷月轩一口气接了下去,“她骂您!”
“她骂我?”楚冷夜所有的注意力立刻集中起来,心神俱一紧张,“她骂我什么?”
她居然会当这么多人面前骂自己?这可是稀有事啊!楚冷夜惊奇地想着,丝毫没一丝愤怒。
若是谷月轩知道此刻楚冷夜心内的真实想法,肯定会吐血三升,痛心疾首的。
“她骂您,骂您是……狗。”谷月轩总算将这个字说了出来,紧张地看向。
楚冷夜的脸色立刻黑了下去,双拳不自然地握起,将根根手指头扳得直响,却沉默不语。
头顶的气氛诡异得可怕,谷月轩的心不受控制地跳起来,感觉压力有如潮水涌过来,呼吸都快滞住了,她想着颜竹黎的脸,心中莫名得意,连忙朗声说道:“是颜竹黎亲口骂的,我们都有听见!”
“她怎么骂的?把原话告诉本王。”楚冷夜沉声道。
谷月轩想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说:“我刚说的狗就是摄政王,你走吧。”
楚冷夜又是一阵沉默。
谷月轩赶紧解释着:“不是我骂的,是颜竹黎骂的!我只是学着她的样子罢了。”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楚冷夜绕过她,大步离开。
谷月轩松了口气,直起背,嘴角勾出笑意,颜竹黎不是胆子很大吗?哼,看摄政王怎么收拾她!
罗府药房,大夫给罗亦竹脸部上药,颜竹黎见他手指比较粗糙,便挤开他,说道:“我来。”
罗亦竹这一掌是为她受的,为她上药也没什么大事。
颜竹黎轻轻为她涂药,目光认真地流连在她左脸颊上。罗亦竹凝望着她的双眼,心中暗暗赞叹,生得多漂亮的凤眸啊,眸光都是那么好看,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废物呢?分明就是那些人嫉妒颜竹黎!
上完药,颜竹黎看了她一眼,抿唇一笑。
两双眼睛对视,少了很多生疏,多了几分温暖。
当两人从药房出来时,颜玥绮正在树下等她们。
罗亦竹歉意地说道:“五小姐,今天没招待好你们,我感到很过意不去,我们去前院看看戏。”
等到了前院,已经有不少夫人小姐坐在戏台子前了,颜玥绮刚坐下,罗亦竹就拉着颜竹黎的手要离开。
“你们去哪?”她问道。
罗亦竹笑道:“我和阿黎去办些事情,等等就来。”
“阿黎?”颜玥绮心中甚是惊讶,怎么称呼改得这么快?关系这么快就有进展了?颜竹黎厉害啊!要知道罗亦竹可是个身份不凡的嫡女。
颜竹黎低声道:“五妹,你坐在这里好生看戏,若是乔牧秋来纠缠你,就来寻我。”
颜玥绮咬唇,“嗯”了一声。
罗亦竹与颜竹黎走出前院时,迎面便看到几行人过来,为首的正是沉着面色的楚冷夜。
罗亦竹顿时吓得脸全白了,本能地拉住颜竹黎上前行礼,声音低弱得有如蚊子哼似的。
楚冷夜脚步一顿,眼光注意到那抹瘦弱的身形,微微蹙了眉头。
谷月轩在后面走来,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喜。
颜竹黎这会儿必死定了!
岂知,罗亦竹与颜竹黎行完礼后并不逗留,飞快地走了出去。
她大急,难道摄政王忘记了刚才的事?眼珠一转,她迅速跑过去,朗声对着楚冷夜道:“摄政王,颜竹黎刚刚骂了您,就是她!她就是颜竹黎!”
生怕楚冷夜不记得是哪个,她伸手一指颜竹黎。
颜竹黎蹙眉,停下脚步,直直。
楚冷夜“哦”了一声:“是吗?颜小姐,谷小姐说你骂了本王,不知颜小姐如何解释?”
说着,他迈出脚步,走了两步,离颜竹黎与罗亦竹近了。
罗亦竹吓得脸色白如纸张,慌忙道:“王爷别听她胡口乱言,颜小姐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楚冷夜看也不看她,眼光只紧紧注视着颜竹黎:“我只问你,你为何要骂本王?本王好像没惹你。”
颜竹黎嘴角轻抽,抿了抿唇,看着一旁望来的人,说道:“王爷,臣女真的没有骂你呢,就是给臣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王爷您是狗啊!”
她将“狗”字拖得长长的,可表情,完全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楚冷夜听出了她的讽刺,却不生气,倒是谷月轩大急:“颜竹黎,你竟敢颠倒是非,黑白不分,明明是你让我来说的!”
“谷小姐,不知道我让你说了什么,你竟然这样听话。那我现在让你学狗叫,你学吗?”颜竹黎端着笑容,淡淡地问道,一点也不紧张,似乎只是看一场戏罢了。
周围观看的夫人小姐皆是偷笑起来,窃窃私语。
谷月轩气得一张脸涨成紫红:“你,你——”
楚冷夜看了颜竹黎一眼,缓缓道:“谷小姐以后别瞎传消息了,今儿个是本王,明儿个是皇上,还不知道怎么给谷小姐定罪呢!”
说完,他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惶恐的谷月轩。
颜竹黎飘然过来,在她耳边,放低了声音:“听到了吗?我就是说摄政王是狗,你又能拿我如何?”
“你,我去——”谷月轩的声音没了先前的利落。
“去,你去。”颜竹黎笑得很是愉悦,长长的凤眸扫过她不知所措的脸,唇中吐出的却是寒凉的话语,“我就是说一百遍,你去了,摄政王也不相信你的,呵呵,你去说啊。”
说完,她轻灵地撤退身子,挽起罗亦竹的手:“走。”
罗亦竹一路不解,想和颜竹黎讨论一下这事的缘由,颜竹黎却明显对这事不感兴趣。
到了后府住宅区,罗亦竹从卧室里拿出一个黄布包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母亲是不是总是刻薄你,让你穿着那些旧衣裳。我那日赴宴回来后便赶了两套新衣,你试试!”
她说话直白,颜竹黎并不讨厌,随手打开包袱,里面有两套新衣。
一套是鹅黄色斜领纱衫配玉白绣荷花长裙,一套是梨白映青葱碎花纱衫配雨滴荷叶花式的长裙,做工细致,针角严密,绣着的花式更是栩栩如生,比现代的电脑刺绣还要平整。
颜竹黎笑道:“听说罗家小姐女红出名,没想到我竟有幸穿到你亲手缝制的衣裳,当真是三生有幸啊。”说着,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罗亦竹脸微微一红:“都是别人传出来的虚名声。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本来就打算给你作谢礼,现在我们又是好朋友了,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颜竹黎心下极为感动,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将衣服收入怀中,连忙恳切地道了谢。
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房。
颜竹黎忽然看着她,道:“你先回去,我去方便一下。”
罗亦竹见她执意让自己先走,便不在陪她,先去了。
颜竹黎看着罗亦竹的背影,这才叫道:“乔牧秋,你在这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