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依晨给南宫瑾毒药,不可能是要他刺杀自己,那只有一种原因了……“也不怎么做。她知道了我和你从前的关系,便托人去找了我。她说,如果想要和你在一起,不用此种强硬手段是行不通的。”南宫瑾倒没有隐瞒,一一说了。
“她倒是关心我的终身大事!真是吃咸的管淡的,太讨人嫌了!”颜竹黎阴冷地吐出数句,翻了个白眼,“你就甘愿被她利用?”
南宫瑾轻笑:“阿黎,你果然聪明。只不过,我并不是被她利用,这是互利的一件事,不是吗?”
颜竹黎脸色更加难看。
互利,那么,对韩依晨来说,她还想着楚冷夜吗?
南宫瑾嘴角生出一笑,右手递过来,颜竹黎一皱眉,他却没有碰她,而是挑开她身侧的轿帘,朝远处看去,低声道:“应是快到了。”
四周陷入沉寂,只闻得不远处风吹树叶的呼声。
半晌,有脚步踩在石子小道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有人说话。
“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先去内殿休息吧。”这声音,赫然便是楚冷夜。
颜竹黎先是一惊,而后面露喜色,是冷夜,是他!心神,竟莫名地一安。
然而,南宫瑾却是极鄙夷地瞥了一眼她,那眼光似乎在说,想逃走?没门!
她还没听清外面还有谁在说话,下一秒,嘴里便多了一块软巾,将她的樱桃小嘴堵得严严实实,这会儿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颜竹黎的眼光立刻变得深沉起来。
“谢谢表哥。”回答楚冷夜的是韩依晨那有些无精打采的声音。
颜竹黎不由得蹙紧柳眉。
“楚冷夜亲自护送韩依晨进宫呢,这份恩爱,可是羡煞人了!”南宫瑾压低声音,移近颜竹黎耳畔,含笑说了一句。
颜竹黎心中发紧,虽然明知他在故意刺|激自己,可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是吗?
看着颜竹黎那白嫩的耳珠,南宫瑾垂涎欲滴,轻声说道:“阿黎,没想到你竟这么可口……”
他轻叹一声,没有立即来品尝美味,反而说道:“我想,楚冷夜应该关心你的安危吧。”
未等颜竹黎作出任何反应,南宫瑾已经理好衣衫,从容下轿,将颜竹黎一人抛在轿上。
转头看了眼青轿,他笑着向路口走去。
“谁?”楚冷夜冷沉的声音响起。
“是本王。”南宫瑾放慢脚步,眼前长草被拨开,楚冷夜走近几步。
从颜竹黎这个角度可亲眼瞧见他的衣衫眉眼。
“本王在刚刚过来,在路上遇到了颜竹黎,不知道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南宫瑾放慢了语速,说话时还有意无意地侧过身子,眼光朝青轿扫来。
颜竹黎见他误导楚冷夜,淡定不起来了,心中万分着急。
阿黎?这人好端端向自己提阿黎做什么?楚冷夜警觉地打量了他几眼,回头看向韩依晨,又目测了下去金华殿的距离,冷声叫道:“决刹,你立即去阿黎那,我送韩小姐进宫。”
韩依晨受尽打击,人已经削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陷在软垫上,不注意看,都快看不到她人了。
楚冷夜心虽然恨她歹毒的心思,但愧意也是有的。
所有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南宫瑾的笑容立刻浓烈起来,目送决刹离去,悠悠叹道:“原来在楚冷夜心里,颜竹黎到底比不上韩依晨。”
楚冷夜浓眉立竖,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登时神态语气都冷淡了下来:“事急从权,这压根儿就是两种场合,倒是晋王爷,可真会猜度他人心思。”
平平淡淡一番话,顿时压得人转不了身来。
尤其是最后一句,“猜度他人心思”可是皇室中的大忌!
楚冷夜可没时间跟他磨嘴皮子,见决刹去了,立刻便急着要将韩依晨送走,没再理会南宫瑾。
南宫瑾阴沉着脸回到轿上,看到颜竹黎时,那脸容竟才生了一丝温和。
“听到了?”他饶有兴趣地问。
颜竹黎翻了他一个白眼。
南宫瑾笑了笑,道:“我以为楚冷夜是真心待你呢,左不过也是三心二意,左拥右抱。”
他说完,注意着颜竹黎的脸色,后者却神色从容。
“没趣。”他低语一句,转头冲轿夫下达命令:“去本王宫殿。”
虽然搬出了皇宫,但幼时皇子时所住的宫殿还保存着。
一路上,颜竹黎一句话也不说,黑漆漆的轿子中,那双剪水双眸却煜煜生光,不时扫向南宫瑾。
后者倚靠在椅垫上,只觉眼皮沉重,渐渐的竟然睡着了。
看到他沉入睡梦,颜竹黎终于松了口气,松了按压口袋的右手,那颗藏在腰带间的毒囊被她已被她用臂力碾成粉末了。
这无色无味的毒气,吸入口鼻,便会令人无比困倦,几乎可在瞬间进入梦乡。而她,曾服过解药,所以已经免疫了。
颜竹黎这会儿才有心思去听四周动静,六名轿夫抬起轿子快步如飞,靴子及地发出整齐的“嚓嚓声”,照这样下去,等会儿就算南宫瑾不醒,她也难以脱身了。
来不及多想,颜竹黎猛吸一口气,开始运用内力缩身,想要从铁铸缠绕间抽出一只手,不一会儿,额头便布满虚汗,右手手腕处也一片红肿。
颜竹黎却没有放弃,反而加大了速度。
不多时,外间传来一名轿夫的询问:“爷,到正殿了,是停在这,还是进去?”
颜竹黎心中一惊,这么快就到了?可她却无法说话!
“爷,在吗?”外间传来轿夫极小心翼翼的声音。
颜竹黎又惊又愁,双颊已经血红一片了,可还是抽不出双手。
“爷,属下进来了!”那名轿夫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来掀帘。
颜竹黎一急之下,猛然一拔,右手竟当真给抽了出来!
她看着自己这只手,有一刻的呆怔。
轿帘已经被掀开一条缝,她立即合身扑上去,紧紧将轿帘扯住,身体的角度把握极到位,没让外面轿夫看到一片衣角。
不能说话的颜竹黎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而这哼声也是学着南宫瑾的嗓音,丝毫不差!。
外面的人都以为是晋王爷,哪有怀疑的,连忙撤得极远,甚至连眼光也不瞟来。
颜竹黎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这毒药真是太强了,舌头打不过来转,只能靠喉咙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
好在这一声咳还是有用的。
有了足够的时间,颜竹黎费力地抽出了整个身体,心头的大石头才勉强地落了地。
顾不上许多,反手抓住雪锦,颜竹黎飞跃出车轿,径直飞上屋顶,将轻功运到极致,只为尽快离开这里。
“来人,追!”看到颜竹黎一个人“逃”出殿,有人尖叫一声。
颜竹黎挥开雪锦,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此时,金华殿内却是一片欢腾,座无虚席,火盆炽烈,屋内弥漫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温暖,众人谈笑风生,互道祝福。
南宫黎正负手站于台底,蓦然间,一道身影径直朝他撞来。
“爷!”长歌惊呼一声。
南宫黎已后退了五、六步,后背重重撞在画柱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目立刻危险地眯成一条线,冷冷看向来人。
“阿黎?”
待看清是谁时,南宫黎万分惊愕,轻唤出声。
“慕小姐!”而此时此刻窝在南宫黎身旁的韩依晨失声叫道,满面震惊地看过去,那张苍白的脸庞,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高兴,双颊竟浮上两层淡淡的红韵。
她那尖细的嗓音,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注意到了颜竹黎……颜竹黎一招手,示意南宫黎同她一块儿出去。
“慕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吧。”韩依晨靠在太师椅上,声音亲切极了,充满担忧。
“发生何事了?”而这时,高座上的皇帝也沉声开口。
颜竹黎本想悄悄地进来,再悄悄地离去,一切计划都被韩依晨几句话给打乱了,不由得憎厌极了。
“阿黎,你这是怎么了?”慕国公自座位上下来,快步过来,十分担心地问道。
跟在他身后的是慕少勤、慕绍倾及慕尘翊,三人面色都十分紧张,围过来寒嘘问暖。
颜竹黎无法说话,只能淡淡一笑,示意他们别紧张。
看着颜竹黎被颜家老少众星拱月般地围在垓心,众人颇觉羡慕,待注意到颜竹黎的衣着打扮,不由得也十分惊诧。
少女一袭白狐袄子斜斜系在肩上,里面紫色华裙褶皱不堪,发髻凌乱,松散垂落,一绺鬓发更是拖了下来,双颊布满红韵,这副模样,很难不令人联想到她刚才出了什么事辂。
韩依晨紧紧注视着她,月华射下,微颤的长睫下,她那双杏眸难以掩饰浓烈的忌妒。
是,忌妒,那样的待遇应该是她韩依晨的!可什么时候,竟然变成颜竹黎的了呢?
颜竹黎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嘴角生出冷笑。现在的韩依晨,可算是处处想要致她于死地,连掩饰都觉得是多余了!她一定以为自己被南宫瑾如何如何了,这会子坐等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