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绍倾叹了一口气,说道:“面子?面子能有晨儿的幸福重要吗?我们在这里护着晨儿,摄政王就是这么一番态度,若是我们不在,让晨儿单独嫁进了摄政王府,那又是怎样?摄政王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到了摄政王府,我们也不能日日守着晨儿,若是摄政王做了什么事情,慕韩两家还不一定知道!”
慕国公眉头紧蹙:“有皇帝惊愕太后在,他敢!”
“他自然不敢。”慕绍倾撇了一眼楚冷夜,道,“只是,将一名女子打进冷宫,那比伤她的身体还要伤人,夫妻房内的事,岂是我们能管得到的?”
他的这番话,不可不说,动摇了慕榕娇、韩学士和慕国公等人的心。
可是,世间,哪还有比楚冷夜更优秀的男人了呢?他们可不想将晨儿送进宫去受苦。
“强扭的瓜不甜。”慕绍倾淡淡地说着,“这两封书先收下,但到底怎么处置还要看你们的决定了,毕竟韩家我们不能插手。”
“难道这事竟没有一点回旋之地了吗?”慕国公苍利的双眸紧紧盯着楚冷夜,“冷夜,在我心里,你向来是最懂事的孩子,看在老头子面上,你一点退让都没有了?”
楚冷夜垂下眼睫,面露歉意:“国公爷,感情的事情,我退让不了。”因为,他一退让,受伤的便是他在乎的人。
慕国公长叹一声,甩了甩袖子:“罢了罢了。”
韩依晨泪如泉涌,晕厥柏萱怀内,包房内传出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慕榕娇站起身,脸容扭曲地指着楚冷夜道:“退婚也罢,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楚冷夜问道。
“你必须在晨儿嫁人后再成婚!”慕榕娇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冷夜眉头微蹙:“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如果韩依晨一辈子不嫁人,那他也一辈子给不了阿黎名分?这绝对怎么可能!
慕榕娇怒道:“你分明就是外面有了人,急着娶她,才想着抛弃晨儿!你说,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谁!”
此话一出,厅内愕然。
此时,连舞台上的歌曲都停了,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二楼包房的说话声。
慕国公、韩学士以及慕绍倾都有些怔愣,眯眸看向楚冷夜。
女人?
“是七黎!是那个被赶出颜府的颜三小姐颜竹黎!是不是?”慕榕娇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们早就搭上了!你还假惺惺地带她来韩家别庄给晨儿治病,就是来看她笑话的,是不是?!”
全场震惊,全场寂静,大堂内回想着慕榕娇的话,清晰得不行。
整个澄月楼,此时若是有一根针落在地上,那微弱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表情呆滞地坐在原地。
楚冷夜眸光一冷,掩不住的怒意渗出眼角,杀意,毫无征兆地冲上脑海,他极力压住这样可怕的感觉,厉声喝道:“放肆!谁容你如此侮蔑他人!”
他的声音十分威怒,疾言厉色,狂风暴雨,骤然而起时,建筑物也震颤了好几下,周围的温度直降了好几度。
房门处的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龙有逆鳞,颜竹黎,便楚冷夜的逆鳞,任何人都不得触碰。
更何况,慕榕娇的这席话,硬生生地挖开他的心脏,将他藏匿许久的那个人直接摆到风口浪尖,他如何不怒?
紧握双拳,他控制住想要上前一掌将慕榕娇扇飞的冲动。
那是他的舅母!是他的长辈!可是,那张脸,他怎么看怎么嫌恶!
慕榕娇也被楚冷夜的气势给震住了,原本想好的话竟然全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国公缓缓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脑海中浮过七黎的脸庞,那是个极聪慧的孩子,化成女装时,也是极美丽机灵的。
冷夜,会喜欢她?
原本没这样想过,可经慕榕娇一提醒,他的心立时一震。
那个女孩子他也看着十分亲切,年轻男子喜欢上她,确实不是件难事!何况,楚冷夜一早就认识她,还带她来过穆安府。
越想,慕国公的眼神越来越诧异。
而台下某个角落坐着的颜敬谦也是一脸石化。
楚冷夜喜欢颜竹黎?这是慕榕娇下意识地胡说,还是确有其事?
想起徐家举办的及笄宴,他的心神开始动摇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颜敬谦懊恼至极,他竟然将一个神医女儿给赶出了家门,这原本就已经令他十分后悔了!而现在,他所余的只有满心的悔恨!
怎么从前没有发现,颜竹黎竟是如此优秀呢?
他并没想到,当初是他考虑得太多,生怕全家被颜竹黎所累。
而其实,越大的投资,它的风险也越大。
楚冷夜怒意未消,冷声道:“这事跟七黎无关,本王与她只是萍水相逢,她不过是本王一个朋友的女儿!倒是韩夫人,平白地污蔑朝中官员的千金小姐,岂不是要逼人去死?”
他将话说得很重,台下发出一阵唏嘘之声。
慕榕娇面色青白交加,硬着嘴道:“那你为何不答应我,等晨儿成婚,你再娶妻呢?”
楚冷夜冷笑,墨发无风自动,讥声道:“本王为什么要答应你?退婚后,男婚女嫁,再无干系!这点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就算我今天和她退婚,明天便上马娶妻,也是我楚冷夜的事,跟你们韩家没有一分一厘的关系!”
慕榕娇还要说话,楚冷夜的声音将她吐出唇的音节盖了下去:“还是说,舅母以为,晨儿一辈子不嫁人,本王也陪着她一辈子孤身?”
慕榕娇无言以对,原本想好的措辞早在楚冷夜适才的暴怒后变得无力苍白,再也拿不出手了。
楚冷夜说完,转身而去。
韩府的管家跟出来一看,厅下连乐声都停了,立刻怒气冲冲地叫道:“你们在这里愣着干嘛?上歌舞!”
雨妈赶紧命人排上新的舞曲。
颜竹黎,此刻正捧着一盏茶,静静地坐在后台帘幕之旁,眼神悠悠落在水面,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雨妈徘徊了好久,才轻声提醒道:“宫少爷,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吧!”
“哦。”颜竹黎应了一声,将茶盏递出去。
雨妈接了,续了一杯热茶端过来,低眉顺目。
后台,还坐了六、七名浓妆艳抹的少女,小碧和小倩持剑站在两旁,谁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扰了颜竹黎。
澄月楼,还没有不知道“宫少爷”便是她们从前主子的人了。
不管刚才韩夫人喊出的那一嗓子是真是假,她们都不敢妄自猜测。
正这时,外间响起几道杂乱的脚步声,后帘幕被匆匆挑开,一道急促的嗓音叫道:“阿黎!”
颜竹黎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满目惊讶,出口说道:“竹儿?你怎么会来?”
后面跟着罗亦竹的是澄月楼的几个小厮,因为看到过她和颜竹黎一起来过澄月楼,所以认得,并未阻拦,只是没想到罗亦竹会跑得这么快。
罗亦竹一顿,看着周边的人,有些为难地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给你说。”
颜竹黎随她一同走出后台,到了后院天井处,罗亦竹才开口:“上次你说那个人是血骷髅的是不是?”
颜竹黎点了点头。这次,她本来叫了罗亦竹道澄月楼,但罗亦竹却不喜欢这里的氛围,来这里,竟是为了那个男人!
罗亦竹脸微微一红道:“那人来天洛没地方住,住在我院子里一间偏房内。”
“什么?”颜竹黎无语凝噎,“你让他住你那,被太子发现可怎么办?你这傻丫头,人家若是坏人,可是会要了你的命!”
罗亦竹很是尴尬道:“坏人倒不见得,他救了我的命,要不然,我现在也是一个死人了。何况,他住在院内,不怎么出来活动,没有人知道。”
“他一直住在你那?”颜竹黎抽了抽嘴角,问道。
罗亦竹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转而说道:“今天晚上,我却发现他不在房内,很奇怪他会去哪里,突然想到澄月楼今晚举办茶酒会,太子也去了,他想必也是过来了。”
说到这,她的语气急促起来:“阿黎,不管他是不是血骷髅的,都对你不利,我怕你受伤,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颜竹黎微微一笑道:“我会注意的。澄月楼人手比徐府还要多,放心吧!你偷跑出府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罗亦竹点头:“那天早上过后,我责问他,他什么也不说,我也干脆没再理他,他虽然仍住在院内,却也没有同我说过话,所以……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来了。”
颜竹黎轻叹一声,道:“我送你回去,这里怕是不安全了。”
她也说不好到底会出什么事情,可是慕韩两家、楚越华、若愚、血骷髅种种事情碰到了一起,空气中,一种叫危险的分子暗暗躁动。
颜竹黎很不放心罗亦竹一个弱女子回去。罗亦竹没有武功,身边又无几个暗卫,若是独自,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