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竹黎漫天黑线,目光快速在二楼扫过。不过这二楼没有其他客人,喝酒的人都聚在了一楼,也不怕了。
南宫黎的手臂更进一步,直接搂住颜竹黎的腰,带着她旋身避开,笑笑道:“师父,你也真是的,师兄师妹,天生一对,我跟师妹若结成夫妇,不是亲上加亲吗?”
说着,他看向颜竹黎,脸色万分温柔,低声笑语:“小黎黎,你就从了爷吧!”
“滚一边去!”颜竹黎推开他,脸上笑意未退,径直走到桌旁坐下,夜风吹来,心情却是极佳。
七夜医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厉声说道:“南宫黎,你游戏人生,老子不说你,但你要敢调戏你师妹,老子毒死你!”说完,他叉起腰,瞪向南宫黎。
“师父。”颜竹黎很是感动,虽然南宫黎的话玩笑意味更多些,但七夜医的态度,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阿黎,离你师兄远些!免得被他带坏了!”七夜医哼了一声,道。
南宫黎莞尔一笑,坐到颜竹黎对面,说道:“师父,我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
他看了一眼颜竹黎,笑意微敛:“和师妹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愿意与她在一起,也不行么?”
七夜医皱眉道:“若是三年前你说这话,我还信,三年后么,你开了个什么楼子,乱七八糟的,谁知道你有没有学坏!”
南宫黎不服气地说道:“我开楼子,还不是方便了你?破老头,谁整日没事地泡在那种烟花之地?”
七夜医脸色胀红,高声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喝酒!”
颜竹黎不由笑出声来:“师父,师兄,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吵个不休,再这样,下次我可不出来了。”
她的话一说完,就像是灵药一般,七夜医与南宫黎都住了嘴,老老实实地坐到桌边。
“云云,我给你斟。”南宫黎变戏法似地从桌下拿了一瓶酒上来,先替颜竹黎斟了一碗酒,脸上再无先前的玩笑之意,很是关心地说,“你的胃不好,这瓶酒是药酒,对你的胃有好处。”
“谢谢师兄。”颜竹黎笑得十分真诚。
“谢什么,师兄愿意永远这么照顾黎黎。”南宫黎看了她一眼,桃花目十分幽深,声音也低了一度。
颜竹黎被他看得脸微微一热,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脑海里,狼的那张脸一次次浮现,与南宫黎相重合。
狼没有南宫黎这样悠闲过,他的脸上更多的是沧桑,但多少次,他也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无声无息地照顾着她,打点着她的生活……
可是,那样的生活环境却让她从没想过恋爱的事,所以,选择家人,她确实对狼存在着愧疚。难道说,南宫黎真的是上天赐给她,让她补偿狼的?
可是……想起楚冷夜的脸庞,她的心微微一甜,那些记忆如烟云般,突然散开,心思猛一下慌乱起来,握紧手中的酒碗。
“黎黎,你想什么呢?酒都洒了。”南宫黎清朗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颜竹黎眨了眨眼睛,面前光线暗了下去,南宫黎右手托着酒瓶,左手帮她扶正碗,侧斜的身子正好挡住光火,黑色衣衫拂过她的鼻尖,传来他身上的皂香味,还夹杂着中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难闻。
“在想这药酒怎么做的呢!”颜竹黎掩饰地说道。
七夜医打了个饱嗝,说道:“就这瓶酒还有些心意,念着你胃不好,他在韩家庄,每天调配各种中药给你泡酒,哼,要不是这样,今晚也绝不让他来见你!”
颜竹黎心中微动,有亲人的感觉真好!那宝参的阴影,在心头散去一些。
三人喝酒谈话,倒也其乐融融,颜竹黎只喝了一碗药酒,南宫黎便不许她多喝了。
正说着话,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打死你,看你还欠我们银子不还!”骂骂咧咧的声音夹杂着拳脚声在窗子正下方响起。
颜竹黎不由探头往下看去。
五、六个大汉赤着上身,对着地上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拳打脚踢,极重的酒气飘了上来,颜竹黎微皱眉。
酒馆赌博,这是极正常的事,她并不欲管闲事,可那名男子被一脚踢翻过来,紧闭着眼睛的脸庞映入眼帘,颜竹黎惊愕地站了起来。
颜竹黎怕看错了,站起身,眯起凤眸,一瞬不瞬地盯住那张被打得青紫的脸庞,再次确定,这被打的人,竟是乔牧秋!
几天前,圣上下旨,保留乔决宗官籍,打发他们回了老家,怎么乔牧秋还会在洛都?而且,怎生落得现在的模样?
她刚刚想毕,窗子下面的几个健壮的大汉更来劲了,拳脚不要命似地往乔牧秋身上招呼去,颜竹黎想了想,右手一抽,雪锦挥出,缠在窗柱上,脚尖在桌上一点,身子如一只黑鹰,直扑下楼。“啊,有人跳楼了!”
底下响起无数惊呼声。
颜竹黎借着雪锦的力道缓缓落地,嘴里喝道:“住手!”
那几个大汉正打得热闹,听得四周喧哗,连忙让开,朝颜竹黎望去。
“他欠你们多少银子?”颜竹黎微启薄唇,露出雪白的牙齿。
她穿着黑色的男式夜行衣,头发却松松挽在脑后,并没刻意扮作男装,但精致漂亮的眉眼让她看起来雌雄莫辨,甚是俊俏,那份气质便不是一般人。
一名大汉上上下下将颜竹黎打量一遍,立刻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颜竹黎轻轻淡淡地瞥了一眼地面,乔牧秋抬头看向她,又很快将头缩回去,不吭声。
另一名大汉理智点,说道:“他欠我们三百两银子,你要替他还吗?”
这几名汉子是赌坊常客,虽然嗜赌,但却不好欺妇凌幼,话也说得明白通透。
“行,我替他还。”颜竹黎没有任何犹豫,一仰头,对着窗户口叫道,“师兄!”
“黎黎,你要诈骗你师兄的银子吗?”南宫黎的嗓音却是响在颜竹黎左侧。
颜竹黎一回头,才发现南宫黎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下来,一张英俊的面庞并无多少表情,正静静看着地上的乔牧秋。
“师兄说得好难听,不过是借嘛!”颜竹黎微微一笑。
南宫黎往常出宫爱戴人皮面具,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何况他也不许自己的画像在市井流通,认得他的人并不多,所有人只感觉,这男子生得更为妩媚啊!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南宫黎听得她这样说,薄润的红唇弯起好看的弧度,看投向颜竹黎的眼光溢着柔情:“黎黎,银子不是问题,师兄的银子花不完,只不过,何必为了救他用呢?”
他显然并不待见乔牧秋。
颜竹黎心情暖暖地解释:“师兄,我与他现在虽然形同陌路,但好歹也曾经有过十几年的牵连,也算是一种缘份吧!”
她原本不信命,更不信缘份,但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很多观念改变了。
比如说,遇到与狼长得如此相像的南宫黎,还是她的师兄,这岂不是前世战友情谊的延续?
南宫黎见她态度坚定,也不再阻止,伸手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一名大汉,冷声道:“可以离开了!”
大汉接过银票,眯眸一看,正是三百两,见南宫黎与颜竹黎长相出众,气质非凡,必不是寻常人家,当即一挥手,带着手下人拥进酒馆。
乔牧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周围不少百姓仍在围观,他踉踉跄跄地扶墙站起,声音微弱:“谢谢。”
而后,一双血红的眼眸扫了下颜竹黎与南宫黎,表情落寞,低低问:“阿黎,你和二皇子也很好?”
二皇子?围观的人一惊,南宫黎脸色一沉,冲四周喝道:“都散了,谁敢看?”
那些百姓见南宫黎如此凶,也不敢再看,一哄而散。
颜竹黎不答反问:“你不是回耀城了吗?”
乔牧秋仰天长笑一声,字字吐血:“我是完了,父亲让我留京学习,书院竟然不要我!哈哈,不要我,姑姑在时,他们会说这话吗?”
颜竹黎很好奇:“不是还有摄政王吗?”
乔牧秋一脸灰败:“摄政王也劝我回耀城,说留在洛都会有杀身之祸,可我总还想着见你一面。”
银两花光,他误入赌场,结果落得这个下场,他也晓得怪不得谁,所幸,居然会在这里看到颜竹黎!
只是……他不会想到,颜竹黎会和二皇子同时出现。
“见我?我们之间早已两清,何必见我。”颜竹黎的眼光自上而下,看到地上有一摊浅浅的血迹,眉头微蹙。
乔牧秋笑了一声,讽味十足,不知道是讥讽颜竹黎还是他自己,低声问道:“颜竹黎,你和二皇子,该不会也是青梅竹马吧?”
他可记得,颜竹黎与六皇子关系匪浅,一直将他瞒在鼓里呢!
颜竹黎一怔后,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主动勾住南宫黎的胳膊,轻声道:“错了,我与二皇子是家人,而且,是关系亲密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