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总算到了踏春的日子。苏澜一大早便起来了,坐在铜镜前任红枣三人折腾了许久,又吃了顿极丰盛的早饭,雄赳赳气昂昂的坐上了赴约的马车。
从将军府到城门,再到国安寺,本是不远的距离,因顾及苏澜的身体,走得慢了些,好在现在天气还算不得热,不然苏澜真想直接打道回府了。好不容易到了国安寺,还未下马车,便听到了一众贵女清脆娇媚的笑声。
苏澜扶着红枣的手,仪态万千的下来了,一转眼见到不少贵女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的瞪着自己,却又不得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苏澜嘴角含笑,状似不经意的晃了晃手上的玉镯子。
不少人又红了眼。齐梦琪见时机差不多了,笑着上前,扶着苏澜的手俏生生道:“表妹可是路上被耽误了,真是让姐妹们好等呢。”
她今日的衣着也是下了大功夫的,一袭淡粉色荷叶流云拖尾裙,裙尾绣上几朵淡黄色的蝴蝶。琵琶红杉上裳,外罩蕾边淡兰色纱衣,背后绣着几朵淡紫色蝴琼花。黑亮的长发挽成了侧三环发髻,留了些许青丝留在颈边,头插了支蝴蝶晶石钗,盘上了一支银镀金花簪。
如若不是苏澜,也算得上是众女当中最为出众的了。
苏澜笑笑,不动声色的挣开她的手,大方得体道:“今早出门迟了些,还望姐妹们莫要怪罪。”
谁与你是姐妹。齐梦琪心中啐了一声,面上却笑得愈加灿烂了些,道:“安阳这身衣裙,当真是出彩极了,不愧是宫中赏赐下来的,姐姐都不曾见过这般好料子呢。”
看似恭维苏澜的衣服,实则不动声色的将人推到风口浪尖。苏澜摆摆手,娇声道:“表姐这回可是猜错了呢,这是锦绣坊的衣裙,表姐觉得好看,改日安阳送你一套就是了,不用羡慕。”
锦绣坊的衣物素来千金难求,苏澜这话也是毫不留情,摆明了说齐梦琪没见过世面。
齐梦琪不接话了,转身便走。其余的贵女见此,三三两两的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身后,倒是没一个愿意搭理苏澜了。
苏澜也不是傻的,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京中的贵女虽说也有不喜欢齐梦琪,但比起苏澜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到底还是好些。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正是自己的朋友,哪怕不能长久相处,短暂的联盟还是可行的。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幕,苏澜被孤立了。
到底不是十来岁的小丫头,苏澜对这种小孩的游戏还真看不上,还不如和徐贵妃斗来得痛快。
苏澜一面鄙夷,一面自顾自的欣赏美景。没人理会她,她还懒得搭理这些幼稚的小姑娘呢。
晚春的桃花已然纷纷飘落,落英缤纷,铺了满满一地。美虽美,苏澜却觉得不稀奇。她是见过更美的景致的,那年的香山,秋天的红枫铺了一地,没有花朵的娇柔,却有火一般的热烈,暖了人心一般。那是她一个被人毁了容颜,废了手脚的小乞丐见过的,最美的景致。
“郡主可是觉得失望?”梨香问道,不等她回答,又道:“国安寺以前奴婢也是来过的,那时公主还在呢,奴婢依稀记得,公主也是对这桃花林极失望的,说这国安寺的桃花,确是言过其实了些,因着这桃花林,还与国安寺的和尚争执了一番哩。”
苏澜倒没想到那位没见过的娘亲竟与自己一样,一时间不禁有些感慨。红枣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想起了公主在世的时光惹得她伤心了,忙安慰道:“郡主不必难过,公主若是在天有灵,定是希望您开开心心的。”
苏澜知她是误会了,解释道:“我才不难过呢,我还盼着你们给多讲些我娘的事呢。”
“呵呵,看来郡主对这国安寺很是看不上眼呢。”一个全程关注着苏澜的少女掩嘴二笑,语气中尽是不屑,一下子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那少女见状,笑得更欢。
若是平时苏澜也懒得与她争论,偏偏这只花孔雀用了“呵呵”二字,苏澜心里别扭至极,总觉得她说的不是“呵呵”,而是“你个****”。
身份高贵的郡主最受不了他人挑衅了,苏澜当即转头,笑靥如花的问道:“你是本郡主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那少女瞬间变了脸,刚要出声呵斥,却被旁边一个笑得极其温婉的少女给拦了下来。只见那少女柔柔地冲苏澜笑了笑,歉疚之中带着一丝的恐惧。那柔弱少女福了福身,道:“郡主莫要怪罪,罗姐姐虽然嘴快了些,但并恶意。”
哟哟哟,********,杀人无形呀。苏澜也来了兴致,慢悠悠的问道:“那你说说,她怎么没恶意了?”
谁知道她怎么没恶意了?我就随便说说,没让你往下接呀!
“这……”柔弱少女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是宋大人家的姑娘吧,本郡主听说,你是继室生的?当真是花容月貌,温婉可人啊,跟那些正室生的小姐们就是不一样,本郡主看着就舒心。”苏澜笑眯眯的说道。
旁边的梨香差点没笑出来,郡主真是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还一副真诚的样子。要不是她们每日与郡主相处,知道郡主的性子,只怕也会被郡主给骗了。
宋舒玉再也装不下去了,什么叫花容月貌?不就是说她娘是狐狸精吗!什么叫和正室生的就是不一样?这不是摆明了说她不如正室生的吗!
看到周围的贵女纷纷掩嘴而笑,宋舒玉狠狠的瞪了离自己最近的罗婉儿一眼,果然和她那个不成器的贵人姐姐一样,胸大无脑,还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一样,不就想抢风头吗!
罗婉儿不愧为猪队友,见宋舒玉迁怒于自己,马上不依了,呵斥道:“宋舒玉你瞪谁呢,你本来就是继室生的,身份低贱怨得了谁!”
宋舒玉气得脸都红了。
苏澜笑盈盈的看着这俩人内讧,见时机差不多了,顺势煽风点火:“罗小姐这话本郡主可不爱听,方才宋小姐好意替你解围,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能出口伤人呢?出身不是宋小姐能选择的,你这般诋毁于她,只怕宋小姐该难过了。不过你这嘴快的毛病和之前宫里那郑贵人真像,连着这张脸也好看得紧,想必宋小姐方才是看呆了吧。”
京城中早传开了,郑贵人是罗御史的外室所生。如今提起,这不是说她罗婉儿与那贱人一样么!
罗婉儿恨不得撕烂了宋舒玉的脸。
宋舒玉恨不得撕烂了苏澜的脸。
所以说,有时候头脑简单是福气呀,只怕等罗婉儿回过神来,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罗婉儿尖叫着扑向宋舒玉,边打边骂道:“好你个下贱胚子,本小姐非撕烂了你的嘴不可。”
阳光明媚,春。光大好。苏澜仪态万千地一步三回头的前往下一个战场了。
有实力的可都等在后头呢。苏澜笑得灿烂,一双眸子顾盼生辉,主谋还未出场呢,这场戏怎能就此收场。
主子的女人好可怕!藏在暗处的人默默的发誓,绝对不能得罪主子的女人!
苏澜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心道,真是奇怪,好像有人的样子。
某处的暗卫大哥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好险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