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里海，这是传统四合大院保留最好的片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尽管已是晚秋，别的地方树枝零零落落，差不多光秃秃了，里海还是春色盎然，各家大院都种有四季常青的树种，引来京城的鸟儿、蝴蝶聚集这片绿洲，鸟语花香更显得生机扑扑……
“老头子，吃早茶了。”赵老的老伴，在大儿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进小亭子，喊老伴吃早餐。赵老是南方人，习惯吃早茶，也就是品茶饮尝糕点。
赵老在花丛中看报，用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看，犹如在战场扫地雷，尽管很吃力很慢，但他不喜欢别人帮读嫌听着没有滋味。每天天一亮，他就来到花丛中读书看报。
“老婆子，你过来。”赵老喊话，声如洪钟，百岁老人没有悄悄话。
陈老太太在儿媳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来，大声应道：“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老头子看报，有大事新闻报道喜欢咋呼咋呼嚷嚷。
“冲儿的亲家，都姓什么啊？”赵老没有回答，独自问起别的事。
“老头子是不是糊涂了。”陈老太太稍显慌张，百岁老头最害怕问起莫名其妙的问题，特别是有关家族往者的事，这是一些信号，她紧张地摸了摸赵老的额头，他们十七八就结婚，金婚、钻石婚都恩爱过着。
听到老太太的喊话，显得慌乱，赵家老小都闻声而出，紧张地围了上来。老头子是这个四世同堂的顶梁柱，二孙子春节就要结婚了，五世同堂很有希望啊。
“老婆子，问你话呢。”赵老对老伴一惊一乍的，略显不满意。
“冲儿——”大儿媳哽咽了，她是冲儿的母亲：“岳父姓钟，岳母姓方。”
“是啊，老钟家的宝贝孙女。”赵老陷入回忆，他和老钟是生死兄弟，当时两人的儿媳妇都挺着大肚子，俩人就相约好“都是带把的，让他们结拜兄弟，都是带铲的，让她们结拜姐妹，一男一女就让他们结为夫妻”，两娃哇哇落地，自己的长孙和老钟家的长孙女，让他们兄弟哈哈大笑“亲家长亲家短地”叫上了。
指腹为婚在古代很多，在那个战争刚停下来，一帮铁血铮铮的家庭也不少。但是，现代社会，小孩都嫌弃指腹为婚那套做法，往往是“强扭的瓜不甜”也就算了。但是，赵家的长孙和老钟家的长孙女，两小无猜，感情特别好，长大成人后不用两家催，他们竟然自己着急先好上了。
每每回想起来这些事儿，赵老感慨不已。他转而问起大儿媳：“你亲家那头，有没有姓胡的？”
“姓胡的？”大儿媳满眼迷茫，小声念叨“清儿的奶奶姓付、姥姥姓顾……”，没听说有那个亲戚姓胡啊，她摇摇头：“没有，应该没有。”
赵老略显失望，不甘心地问：“胡可，古月胡，可是的可，胡可这人你们听说过吗？”赵老担心旁人听不清楚，把字拆的十分清楚，手里还在比划着。
赵老的儿子、孙辈一群人，满眼疑惑相互对视，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大清早的，问着话来，他们在心里扫面自己的记忆，都没听说过“胡可”两字，非常陌生，纷纷摇摇头。
看着满园摇头，赵老掩饰不在的失望。是啊，老钟家的上上下下，自己都熟悉，恍如自己的家人，如果有姓胡的，自己能不认识吗？一大早问，也就是心存侥幸，好比一个彩迷，看了很多遍彩票，明知道没有中奖，却也不死心，拿着彩票到处追着“帮忙看看，有没有中奖”、“真的没中奖吗？在好好看看”，自己多么希望，老钟家有姓胡的亲戚，有胡可这个人。
他的脑海里浮现昨晚的情景，一幕幕的，多么的情真意切、多么的亲意绵绵，触动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那根玄。
“老头子，怎么了？”老太太瞧出不对劲，关切地问，一帮儿女、孙辈也都关切地聚视着，他们终于清楚，老爷子不是胡乱问话，是不是小冲有信有着落了？他们赵家寻找长孙，十多年来毫无音讯，已经做好失望的打算了，如今听到老爷子的问话，仿佛黑暗中露出一丝丝曙光。
迟疑片刻，赵老将昨晚的情景，慢慢诉说一边。
“胡刻？”大儿媳默念着，急忙问：“他是不是十指全斗？”这是小冲出生以来，唯一的线索，这个线索也易于常人。
众人急盼的目光，聚焦片刻也都失望了，老爷子慢慢地摇摇头，缓缓说出：“九斗，就差一根手指头。”
十指九斗？唉——差一点。
满园失望关不住，一人独自说出来：“十指九斗也不错了，很难得的，应该就是小冲儿了吧。”他是赵家老幺，老五赵伟民与大哥感情最深，是军方鼎鼎有名的年轻少将，他更渴望找到这个侄儿，那是逝去大哥的香火啊。
“五弟，冷静点，这十指全斗，少一根手指头也不是啊。”赵胜民提醒道。他是老二，老大逝世后，他成为赵家事实上的老大，显得更成熟、稳重，更有担当。
众人黯然，这理谁都清楚。
“有没有可能，”赵伟民不死心：“人长大后，手指的斗，变样啊。”
赵老自个摇摇头，“昨晚我查了一宿，人的指纹是终生不变的，这也是作为破案证据的医理原因。”自己何尝不希望，有这么个可能性啊，他翻阅大量书籍，希望找出指纹变化的先例，全都没有啊。
谁都清楚，指纹不可变，赵伟民自己刚说完，在心底就自我否定了，满脸黯然，他眼光突然一亮，急切地说：“检验DNA，这样最稳妥，是不是冲儿一滴血就行。”
唉——十指全斗对不上，还验什么DNA，多此一举浪费精力。
“那今晚，让这胡刻到咱家来，大家吃顿晚饭。”老太太发话了：“一来感谢人家帮忙找冲儿，二来我们都要看一眼，就算不是自己的亲亲曾孙，能让老头子有感觉，也算是缘分。”
老头子点点头，儿女和孙辈也十分好奇，暗暗高兴心里期盼，自己今晚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