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柔白的光辉越来越稀薄,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一旁的血色厚茧发出轻微的响声,插在心脏里的青锋剑敛了光芒。
片刻,道道裂纹布满血茧,只是站起身来,就有大块大块的血液结着衣块掉落,手臂轻轻一动,露出白皙光洁的肌肤,碧落轻轻皱眉,虽是想即刻找身衣服,顺道除去这一身污秽,只是瞧着地上少年虚弱的模样,碧落只好先忽视这身上的狼狈。
银色锁链显现出来,银光黯淡,密密麻麻的细纹,像是一碰就要碎了似的,碧落心念一动收了这锁链在星璇中蕴养,控制着灵气拔出心脏里的剑尖,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喷涌而出,似是血已经流干,不过少年呼吸虽是微弱却均匀平缓,灵力封住心脉,治愈心脏的创口,碧落小心的环着少年,捏了法诀,玉环悠悠的飞进少年怀里,俩人消失在密室中。
丢弃在地上的青锋剑红光一闪,剑身轻颤,嗡鸣几声又恢复了黯淡的模样。
晨光微曦,炊烟袅袅,清清柔柔的升起,这早雾似是朦胧了几分,远远的一道人影走来,不紧不慢的漫步在街道上,晨雾迷蒙,远远的看不真切,近了一看,却是一位白衣公子,身姿如玉,气质冷然。
有早起的婆娘喊着自家赖床的汉子,大嗓门划破清晨的宁静,似是个信号般,开门声,笑骂声,咳嗽声,突然热闹起来。
公子似恍然未觉,只是走着,脚步优雅缓慢,却速度极快,转眼间到了镇边的石碑,轻轻触摸着粗糙的石碑,复杂的感觉
泛上心头,有欣喜,又茫然,似乎还有淡淡的不舍?
待这具身体里汹涌的情绪散去,碧落看向石碑上的字,经历这几百年的风霜,字迹已经模糊,只可依稀的辩出大概,禁神镇?看着将镇子覆盖的蓝色法阵,还真是贴切。
回头看了一眼阳光笼罩的小镇,碧落不再犹豫,抬腿穿过光幕,终是可以出去了。
洁白娇嫩的花瓣,圆滚晶莹的露珠,晨光下,好像发着光。树下少年安静的睡着,面容苍白却俊秀,在碧落迈出小镇的一刻,少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清透的目光中带着迷茫。
少年坐起身,有些眩晕,忍不住按了按额角,突然似是想到什么眼里闪过焦急,忙把手伸进怀里,摸出玉环,才松了口气。
少年晃了晃脑袋,站起身往入口所在的地方走去,只是任凭他如何使用玉环,熟悉的洞口始终没有出现。
天已经大亮,晨雾散去,微风吹过,沾了露珠的琼花片片飘落,少年回头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嘴角划过一丝嘲讽,压低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司徒月华···”
突然出现一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少年的胸膛,少年痛苦的蜷了腰,“司徒月华,啊!”一字一句的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痛入骨髓的折磨让少年猛地抬起头,身上爆发出浓郁的魔气,青草枯萎,琼花凋零,被魔气侵蚀之处满目苍夷。
半响,少年低垂着眼,轻勾了唇,“呵,司徒,我又活了。”
······
三十五年后。
青玉城。
宽阔的街道,热闹的集市,林立的商铺,碧落临窗坐在一家茶楼上,手指轻轻敲了敲窗槅,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副热闹的景象,低低补充道,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修行之人。
这个世界的广阔超出了她的想象,奇形百状的妖魔,不同的道门,道即所谓正派,妖魔就是邪派,俩者之间冲突不断,不是这道杀了那妖取了内丹,就是那魔灭了那道,吸其精气修为,比起这外面来,禁神镇那偶尔的妖魔袭击,不过像是小孩的过家家般。
这三十五年,碧落一路修行一路游览,索性是长见识,所以她的行程飘忽不定,兴致到哪就去哪,她见识过迷雾森林的诡异,里面竟然住了一群小蝶妖,也领略过逶迤雪山的巍峨,上面的雪巫女看着冷漠莫测,却是个害羞的性子,只不过她一害羞就喜欢冰封天地,更见识过死亡峡谷的凶险,里面是不通神智的妖魔,任何有生命特征的东西都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可惜不通神智只懂杀戮。
她脚步不停,无论是哪,无论有多危险,都想去亲自看看,见识不少有趣的事情的同时,当然也伴着危险,不过只有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才更珍贵,不是吗。
碧落眼里闪过笑意,潋滟的桃花眼熠熠生辉,眼波流转间似要勾人魂魄,突然感受到一道炙热难辨的视线,碧落不动声色的拿起茶杯,垂下眼帘似是细细品茗,实在掩饰眸中的复杂,又出现了,这几日总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本来以为是不长眼的小角色,现在看来却是有些棘手。
呵呵,唇间溢出笑意,碧落轻松闲逸的放下茶杯,若要来,便早来吧,不然怕是要让背后之人失望了,这具身体,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如此又过了十几日,背后窥视这人依旧跟着碧落的身后,时有时无,却不见放弃的痕迹。碧落盘腿坐在床上,再不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是夜,安静的有些诡异,碧落轻轻睁开眼睛,床前多了一道身影。
此人安静的坐在楠丝凳上,就这么看着修行中的碧落。
“是你。”碧落没有起身,依旧盘坐着淡淡开口,清冷的声音里没有疑问。
“是我。”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传来,情绪没有波动,就像是微不足道的问候。
看着眼前邪魅狂狷的男人,如今却是和原主记忆里的一样了,只不过却不是自己记忆里的模样。
俩人之间只剩长久的沉默。
男人目光复杂,他找了这个人三十五年,可是这个人行踪不定,实力太弱,好,他努力修炼,人手不足,行,他发展势力,可找这个人干什么那?
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
问他为什么不声不响的离开?
问他为什么杀了自己却又留了生机?
我以为我们是兄弟,兄弟?心里却又一种声音,不,不是兄弟,可是不是兄弟,那又是什么?
如今终于找到这个人,他却一句话也问不出。
这人轻轻笑了,流光溢彩的眼睛明明是自己最喜欢看到的模样,几十年不见,这人依旧是当初的模样,可是自己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水正,若是再来一次,我还会把刀插入你的心脏。”他听到这人清冷的声音带着坚定,看着这人把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男人恍然回神,身形一闪想要阻止,可是,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