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李言和笑道:“六哥你去吧,我先回去了,我会派人去你府上跟六嫂说一声,让她不用等你用午膳了。”
李言信点点头,道了声“谢”,便回头跟着小顺子走了。李言和看着李言信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御书房。
皇上正在作一幅画,淡淡的墨香味在殿内萦绕,混合着龙诞香的味道,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李言信恭恭敬敬地站在殿中,目不斜视,安静地等待着皇上开口。终于,皇上画完了最后一笔,将笔搁在笔架上,对着李言信招了招手:“六皇子你过来,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李言信应了声“是”便走上前去,皇上画的是一幅雪梅图,在白雪的衬托下,红色的梅花更加显得冰清玉洁,清姿卓绝。
“怎么样?”
李言信笑道:“清丽脱俗,孤芳而不自赏,俊雅高洁,凌寒而不畏放,父皇这画,把梅花的神韵画出来了。”
“哈哈哈,说得好,孤芳而不自赏,凌寒而不畏放,这才是梅花。你们也都应该跟梅花一样,不畏严寒,不畏艰难,在任何时候,都保持一颗坚强不屈的心。”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皇上点点头,命刘公公将画收到一边,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你刚成了亲,朕也没来得及问你,府里诸事都还好吧?”
“谢父皇关心,府里一切都好。”
皇上点点头:“云业的孩子朕也曾见过一回的,样貌性子都是极好的,你也要知足了,如今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切不可再像以往一样,四处奔波,拈花惹草,也该收收心了。”
“是,儿臣谨记。”
顿了顿,皇上又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那个云程,是景王妃的哥哥吧?”
李言信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是,云程正是云大人家的长子,舒儿的亲哥哥。”
“哦,之前还没怎么听说过呢,只知道云业的长子去投了军,却不曾想如今竟是这么出息了。”
李言信笑道:“儿臣也是后来听舒儿说起来的,说是云程刚行完冠礼便出去游历了,三年后回来就说已经投军了,一直到现在也就回来过那一次,倒都没怎么见过的。”
“就回来过一次?”
“是。”
皇上颇有些感慨地道:“倒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过,连自己唯一的妹妹的婚礼都没有参加,会很遗憾吧。”
李言信也有些难过,点头叹道:“是啊,舒儿为了这事儿,都有些难受呢。”
皇上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此次二皇子慰军结束后,就让他跟着一起回来吧,在家里呆段时间,也好尽尽孝心,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
李言信一听,顿时喜形于色:“那就太好了,谢父皇。”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躬身退出御书房,转过身,脸上的喜色逐渐隐去,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不过,至少能让那丫头高兴一下吧。
出了宫门,坐上马车,车夫回头问道:“王爷,咱是回府还是去哪儿?”
李言信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想了想道:“去太子府。”
“是。”
马车绕着府前街转了一大圈,终于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停了下来,李言信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匾额上端正肃穆的“太子府”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隐藏得不见丝毫,示意小厮上前叫门。
厚重的红木大门从里面打开,有人从门里探出头来:“你找谁?”
李言信从小厮身后转出来,对那人道:“我要见太子殿下。”
那人一看是李言信,赶紧行礼:“参见王爷,奴才这就去通报,请王爷稍候。”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回来:“太子殿下请王爷进去,王爷这边请。”
李言信示意小厮留在外面,自己跟着进去了。穿过几层院落,最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
“王爷请。”
李言信点点头,自开门进去了。刚踏进屋子,一种淡淡的跌打膏药的味道便扑鼻而来,李言信微微皱了皱鼻子,往里间走去。
“六弟,你来了。”
走进里间,正看见李言敬靠在床头坐着,脸色有些苍白,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只喝完了的药碗,看来确实是伤得不轻。
“参见太子殿下。”
“行了,六弟不必多礼。”
李言信上前,看着李言敬受伤的腿,皱眉道:“今儿早朝的时候听陆丞相说太子殿下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摔伤了腿,却不曾想竟然这么严重。太医看过了吧,怎么说?”
李言敬虚弱地笑笑:“昨天太医就来过了,倒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要修养好一阵子了。”
李言信点点头:“那就好,太子殿下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太子殿下事务繁忙,却也不要急着这几天,静心调养一阵子,一切事务等伤好了再处理也不迟。”
李言敬叹道:“是啊,也只能如此了。”说着又看着李言信,有些无奈地道,“如今虽说天下太平,可是各种事务却也不少,再加上这次的战乱,要协调考虑的事情还很多,父皇怕是又要忧心好一阵子了,我身为太子,本该竭力为父皇分忧,却不曾想竟出了意外,帮不上父皇的忙,真是失职。”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谁不知道这几年太子殿下一直殚尽竭虑,为父皇分忧,朝堂上下都对太子赞不绝口。”说着又自嘲地笑笑,“要说失职,恐怕我这个景王才是真正该检讨的,这么多年一直在外游荡,朝中的事务全由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担待,真的是很辜负父皇的栽培。”
李言敬眼神一顿,随后又柔和下来,他往后靠了靠,看着李言信笑道:“那不如六弟你就回朝堂帮助父皇吧,六弟从小就聪慧过人,心中自有丘壑,若是有心帮助父皇,必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位皇子。”
李言信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愧疚:“我习惯了游戏山水,无心朝堂,恐怕这一生都只能辜负父皇和太子殿下的期待了。”
李言敬研究着李言信脸上的表情,想从中看出这一番话有几分真假,最后却只能叹口气:“也好,身在皇家,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你若是真心向往那悠闲生活,便自去寻找吧。”
李言信一听,心下泛起一阵感动,眼中也涌出几丝感激:“多谢太子殿下谅解。”
李言敬摇了摇头,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遗憾地道:“前两天,我在庆和楼订了位子,本来想跟各位弟兄好好喝一杯,也庆祝你新婚大喜,如今却是没办法去了,还好有几位兄弟张罗着,也不至于坏了兴致。”
“多谢太子殿下费心,太子殿下也不必挂怀,先安心养好伤,等太子殿下伤好了,我再设宴答谢太子殿下。”
李言敬笑道:“答谢就不必了,自家兄弟就不要太客气了,不过聚聚总还是可以的。”
李言信也笑道:“太子殿下说得是。”
李言敬没再说话,只是有些懒懒地闭了闭眼,李言信便知他是有些累了,遂准备告辞:“那太子殿下先歇着吧,六弟这就先告辞了,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李言敬点点头,招呼人送他,李言信又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