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瑾华宫中的时候,云舒终于明白了李言信身上那股淡泊出尘之气从何而来。
容妃端坐在主位上,杏黄色的裙摆端庄的铺在脚下,显出一份沉稳,头发并没有梳成各种复杂精巧的样式,只是随意的挽了个最常见的发髻,除了一根碧玉翡翠的簪子之外再无其他修饰,这对于一个颇受宠爱的妃子来说,确实有些朴素,可是容妃唇角浅笑,眉目舒展,眼神流盼间皆是明朗通透,这种从内而外散发的自在随意,硬生生将有些朴素的装饰衬托得简洁大方,生动而明媚。
此时,她带着柔和的笑容,接过云舒奉上的茶杯,轻轻地啜饮了一口,便放在桌子上,又从旁边丫鬟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一个血红色的玉镯,轻轻地套在云舒的手腕上,容妃抚摸着云舒的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欢喜:“舒儿,以后,言信就交给你了。”
云舒看着那只玉镯,有些不知所措,待听到容妃的话,却是一惊,随后有些忐忑的侧过头看了李言信一眼,却见他正微笑着看着她,还对她点了点头,云舒这才有些羞赧地应道:“是,容妃娘娘。”
容妃佯怒道:“还叫容妃娘娘?”
云舒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赶紧改口道:“呃,是,母妃。”
容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云舒拉起来坐在身边,李言信一看,也自找个座位坐下了,三个人这才零零碎碎的开始聊天。
“真是想不到,云大人家竟还有个如此剔透的孩子,宫里有过那么多宴会,之前竟也从来没见过,云大人可真是藏得深啊!”容妃仔细打量了一番云舒,笑盈盈的道。
云舒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母妃过誉了,之前是云舒不懂事,爹爹担心我不懂宫里规矩,冲撞了各位贵人,才很少带我进宫,也一直没机会能给母妃请安。”
容妃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云大人倒是想得周到,这宫里,确实也是规矩多了些,你以后来得多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云舒乖巧的应道:“是。”
容妃又转头对着李言信嘱咐道:“舒儿刚进门,难免不习惯,王府里也不比宫里,没那么多规矩,别太拘着舒儿的性子,你也多抽时间陪陪她,这段日子就不要再出远门了。”
李言信看了云舒一眼,点头应道:“是,孩儿记住了。”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就见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来找李言信,说是皇上有事请景王爷过去顺和殿。
李言信走后,容妃又拉着云舒说话,聊得最多的是李言信,说他的喜好、他游山玩水的经历,容妃又不时说些李言信小时候的趣事,逗得云舒呵呵直笑。
最后,容妃叹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舒儿啊,母妃看得出来,言信很喜欢你,我也相信,你也很喜欢他,母妃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陪伴,即使有一天,言信做了什么错事儿,母妃也希望你能相信他、原谅他。”
看容妃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云舒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即使贵为皇妃,也不过是个平凡女子,都是真真切切为子女着想的,因而她握住容妃的收,坚定地应道:“母妃放心,舒儿知道王爷的品性,也知道他的理想追求,不管怎么样,舒儿都会一直陪在王爷身边的,至于错事儿,”云舒一笑,想起今天早上李言信说过的话,“我相信,王爷不会伤害我的。”
容妃研究着云舒的表情,那是全然的信任,心里安心不少,却还是坚持道:“舒儿,言信是我唯一的孩子,这么些年,我看着他慢慢长大,长成一个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男子,可是,在为娘的心里,不管孩子多大,也都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就有犯错的时候,也许,他并不是故意的,也许,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因而,对于爱他的人来说,那都是可以原谅的,对吗?”
云舒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便追问,看着容妃一脸的紧张和凝重,遂点点头道:“母妃说得对,舒儿答应你,不管王爷将来做了什么,即使,即使是伤害了我,我也会永远爱他,不离不弃。”
听到云舒的回答,容妃像是终于放心了,露出个安心的笑容,却是有些疲倦,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容妃微微闭上眼睛,云舒轻轻地为她摇着扇子,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李言信再次回来,才打破了一室的沉默:“母妃,时辰也不早了,儿臣这就回府了,您歇着吧。”
容妃睁开眼睛,搭着云舒的手站了起来:“这就到午时了,在这儿用了膳再回去吧。”
“不了,儿臣还有些事没处理,改日再带着舒儿来给母妃请安吧。”
容妃也不再强留:“也好,我也确实有些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又拉着云舒嘱咐道,“舒儿,别忘了。”
云舒想了想,才明白容妃说的是刚刚她说的那些话,点头应道
:“是,舒儿记下了。”
李言信听到这里,看了两人一眼,容妃显然没打算再说什么,只是放开了云舒的手,云舒和李言信便只得行礼告退。
“母妃跟你说什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出了瑾华宫,李言信就牵住云舒的手,笑着问道。
云舒挣了挣,没睁开,左右看看没人,便随了他去,听到他问话,只是把头一歪,俏皮的一笑:“想知道?就不告诉你。”
看着云舒的得瑟样,李言信抬手轻敲了一下云舒的头:“就你鬼,你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云舒缩了缩脖子,摸着额头,气哼哼地转过头不搭理他,李言信笑笑,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过了良久,身后传来云舒温柔的声音:“我答应了母妃,从今以后,永远的爱你、相信你,不离不弃。”
心中像是被什么撞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愧疚,最终眉头舒展,所有的一切都不见踪迹,没再说什么,只是笑骂了一句“傻瓜”,牵着的手却更紧了紧,嘴角也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