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瞪了她一眼,然后走向景一碧。
还是一身浅碧色的衣服,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外面雪终于停了,阳光折射在他身上,有一层温和的柔光。
“夫人。”
景一碧起身,朝阿九微微行礼。
“碧公子请坐。”阿九命人重新上茶,直接切入正题,“事情基本上已经明了了。”
阿九说出了自己的昨晚的看法,景一碧脸色当时一沉,不过很快回复了平静。
“那这样,朱雪的尸体如何处理?”
“我亲自走一趟。以荣华夫人的身份,将朱雪的尸体送回江南。”
在君国,朱雪父亲家境可以与十二王爷抗衡。朱雪的死,两家心生芥蒂,这样可以说服朱家在经济上悄然的遏制十二王爷。
而接下来,就是将莫家的走狗列出来,再将莫家和十二王爷暗地里勾结的消息无意中透露给太后。
如此一来,只要找到借口,讨伐莫家。
那位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太后恐怕也不会出手相助,反而会借机消灭莫家。
因为,莫家和太后,并无真正的血亲关系。
扳倒莫家,已经指日可待。
阿九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毛笔,试图将自己那日看到的人,都记下来。
在杀手训练中,他们几乎样样精通,然而,谁都没有想过要穿越,也更是没有训练过毛笔。
所以,握笔的姿势怎么看都怪异。
“夫人,笔要这样拿。”
景一碧小声的提醒道,眉眼处,有温和的笑意。
阿九难免尴尬,道,“倒不如我说,你写下来吧。”
“可是,以后夫人您还是要用笔的。”景一碧干脆走到身边,将毛笔以正确的姿势放在她指间。
“手腕放平,自然一点,手腕轻轻用力。”
“又浪费了一张。”
虽然是放松了,然而写出来的字,却是歪歪扭扭的,犹如蚂蚁一样丑陋。
阿九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看着景一碧。
景一碧耐心一笑,“夫人的肩也需要放松。笔有点歪了……”
“如此这般。”
突然一个冷厉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阿九感到来人用力的捏住了自己执笔的手,在纸上画着。
力道非常大,自己的指骨机会要被捏碎。
阿九怒气的回头,看到君卿舞站在自己身后。
他披着一件外衣,里面还是刚才睡觉的中衣,头发散在身后,微微凌乱,看来是刚从床上出来,没有来得及洗漱。
他抿着唇,目光冰冷的落在纸上,随着动作,他越发的用力捏着阿九那笔的手。
最后,只听到砰的一声,那只笔竟然在手中突然断裂。
尖锐的菱角当即刺入了手心,君卿舞停下了动作,却是没有放开阿九的手。
只是低眉,冷冷的瞧着她,目光有如利刃,剐在她脸上。
鲜血从手心溢出,沿着笔杆流下,最后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之上。
那红色,触目惊心。
“荣华夫人,作为后宫之主,你的字的确是写得太难看。”
君卿舞冷冷一笑,方松开了手。
顿时,那鲜血竟然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滴落在纸上,当即染红了白色的宣纸。
景一碧眸色一紧,目光紧紧的看着阿九受伤的手。
君卿舞见此冷冷一笑,“看来得找一个人好生教导你写字。”
说着,转身靠在软榻之上,慢悠悠的对右名道,“你去将淑妃娘娘请来。”
右名忙朝内殿跑去,然后给秋墨使了一个眼色。
看着那滴血的手心,景一碧知道原因何在,朝君卿舞微微行礼,“皇上。臣先行告辞。”
“一碧。”君卿舞勾唇一笑,“你先别走,刚好朕想让你见一个人。”
“不知道,皇上想让臣见谁?”
“一个,你很想见的人。”
君卿舞撑着下颚,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淡淡的看着景一碧,唇边含笑。
景一碧面色微微疑惑,强忍着将目光从那白色的宣纸上移开。
秋墨悄然上来,却被君卿舞一个眼神拦住,“今儿有要事在中殿商量,其他人都滚出去。”
说那个滚字的时候,他慢慢拿起旁边的茶杯,小抿了一口,语气轻缓,带着独有的漫不经心。
然而,听在人心里,不由全身一寒。
甚至于左倾都退了出去。
秋墨咬牙,看向阿九,却见到阿九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也出去。
君卿舞意思很明显。
他不想任何人替阿九包扎伤口。
屋子里静悄悄的,此时,外面传来了右名的声音,“娘娘,您慢点儿。”
听闻那声音,不知道是何种原因,阿九目光看向了景一碧。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情平淡,一如平日那般,坐着的时候,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眉目温和。
他的眼神,不管何时,都显得格外的专注。
而那一声娘娘之后,阿九发现,他眼里掠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恍惚。
今日的苏眉,穿着紫色的衣衫,站在门口,即便是逆着光,都有一种迫人的美丽。
哪怕是她一个莲步,一个转身,一个低头,甚至于一个微笑,都足以迷惑人。
这样的女子,怎能被称为君国第一美人,怎能不让人心动。
苏眉走进来,看到景一碧坐在那儿,神情微微一凝,唇边的笑,犹如三月的烟花,炫目迷惑。
然后转身走向君卿舞,微微行礼,“皇上,右名说你唤臣妾?”
她声音轻柔,如风拂柳。
君卿舞眉间也恢复了柔和,示意她过去,然后也毫不避嫌的将苏眉拉到旁边与他共坐。
“你昨晚没休息好?”
君卿舞微微皱眉,低声的问道。
苏眉顿时低下头,咬了咬唇,然后娇羞的在君卿舞耳边说了什么。
两人贴的很近,君卿舞神情有难得一见的专注。
阿九低头看向手心,觉得那红色有些刺目,自己从怀中拿出手绢包扎了起来。
而景一碧也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别处。
苏眉说完之后,君卿舞抿唇一笑,掬起她垂落的发丝,轻声道,“以后,朕会让右名通知你的。你也别熬夜,宫中有绣女,你若需要什么,吩咐一声荣华夫人便可。针线你也别碰了,那玩意儿容易扎伤了手。”
阿九手上动作一滞,低头看着手心的伤,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指。
唇边有一丝苦涩的笑。
他让苏眉别碰针线,担心伤了她的手。
然而,自己手上的伤呢?
他可曾担心过?
他曾说她的手很美,于是自己便问,那会舍不得吗?
他给了她一个讥笑,舍得,因为我不喜欢你。
因为不喜欢,所以,可以任意伤害。
所以,刚才他才会当着景一碧的面,捏断了手中的笔,也甚至,不要人给她包扎。
因为不喜欢吗?
阿九慢慢扯下丝巾,心中慢慢变凉。
原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甚至于贪婪的认为过,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吃醋。
原来自己错了。
阿九强扯出一丝笑,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对她的伤害,在景一碧面前的霸道,仅仅是因为君卿舞是帝王,仅仅是因为她的行为触犯了他的占有欲。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睨了一样手背上还依旧存在的灼伤,然后慢慢的将那被鲜血染红的宣纸收起来。
而此时,两人还在交谈,阿九琢磨着,或许自己和景一碧也是外人,也该离开,不该打扰了两个人的良辰美景。
却听到苏眉拧起眉,低声道,“皇上,臣妾怎么能吩咐荣华夫人…”那声音,似乎特别的为难,还带着责怪君卿舞的意思。
她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落在了阿九和景一碧的耳中。